光听声音,许云淅就能想象出那胖乎乎的小霸王坐在餐桌边撒泼耍赖的样子。
“好好好,给你给你!”胡敏拗不过,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
餐厅里终于安静下来。
许云淅也到了门前。
磨砂玻璃移门开着条窄缝,她抬起手正打算敲门,就听里头响起一道懒洋洋的男声,“二伯母,淅淅怎么还没下来?”
微哑的嗓音听起来有些耳熟
——该不会……是他回来了?
记忆中的少年蓦地浮现在眼前,许云淅心头一跳,随即就听胡敏说道:“是呢,都这么晚了怎么还不下来?要不我亲自上去请?”
胡敏的声音依旧柔和,语气却有点怪。
许云淅曲起的手指顿在门前。
“那倒不必……”年轻男人的话音带着浅淡的笑,隔着薄薄的玻璃门,不疾不徐地传进耳朵,“二伯母还是专心照顾你的宝贝巨婴吧……”
“蓦岑,你怎么说话的呢?”
胡敏抬高音量,略显不满地抱怨道,“子涵年纪小,我多照顾一点不是很正常吗,怎么就成巨婴了?”
一听到“蓦岑”两个字,许云淅的双眼瞬间亮了起来
——他真的回来了!
之前听励爷爷说他在美国念书,她还以为,起码要到暑假才能见到他。
在励家,除了老爷子,许云淅就只认识励蓦岑。
小时候,每逢暑假,老爷子就会带励蓦岑去爷爷住的芝岭小镇待上一阵子。
不过,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她记得大家最后一次相聚,还是她小学毕业的那个暑假。
那个时候,爷爷的身体还很硬朗,当时无忧无虑的她哪里会想到,短短几年之后,他就会离自己而去?
想到这里,许云淅鼻头一酸,眼泪瞬间就涌了上来。
这种状态实在不适合见人,她转过身径直朝大门走去。
可走了没两步,就听身后响起玻璃移门滑开的声响,随即传来一道微讶的嗓音,“淅淅?”
许云淅脊背一僵,脚步也跟着顿住。
眼里还含着泪。
她用力咬住下唇,将泪意逼退之后才缓缓回过身去。
只见餐厅的拱形大门下,年轻的男人穿着一身黑,身上的翻领皮衣敞开,裤腿束在机车短靴中,衬着冷白皮肤,越发显得身高腿长。
他双手抄着裤兜,歪着身子倚在门边冲她笑,那仿佛刻在骨子里的懒散调调与从前那个桀骜不羁的少年重叠在一起。
太多的回忆被连根带起,像老电影般在脑海中自动回放。
那时候的芝岭小镇,有最热烈的阳光,也有最清爽的风。
绿意盎然的葡萄架下,有老人们畅快的笑声,还有少年清澈的双眼……
视线又开始模糊。
许云淅低下头紧紧抿住唇角,好不容易把那些汹涌而来的画面赶出脑海,这才重新抬起脸,像小时候那样,弯起唇角笑着喊了一声:“蓦岑哥哥!”
“嗯。”男人眼底的笑意又深了些,他朝身后的餐厅偏了偏头,问,“怎么不进去吃早餐?”
她咬了咬唇,小声回道:“我……来不及了……”
倒也算不上说谎。
这么一耽搁,留给她骑“共享单车”去学校的时间的确不多了。
许云淅边说边往后退,“上学要迟到了……”
“吃完早餐我送你去。”男人站直身体,带着笑意的沉邃目光落在她脸上,一字一句说得分外清晰,“不会让你迟到的。”
许云淅知道,每天的上学高峰期,通往学校的那条路有多堵。
等吃过早饭再去,必然是要迟到的。
可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小时候种下的情谊,亦或是他的眼神太过笃定——她竟然毫不犹豫地选择相信他。
就这样,许云淅跟着励蓦岑进了餐厅。
胡敏正在喂励子涵吃早餐,听到动静朝门口看来。
不等许云淅跟她打招呼,她就先笑起来,“淅淅下来了?快来吃早餐!”
说着就让保姆帮她盛粥。
许云淅忙道:“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谢谢胡阿姨。”
她边说边坐到下首的空位上。
胡敏笑道:“都是一家人,别跟胡阿姨客气……”
胡敏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声嗤笑打断。
许云淅循声看去,就见励蓦岑吊儿郎当地歪在椅子上,似笑非笑地瞧着胡敏。
胡敏脸上的笑意一僵,几秒之后,张开嘴想说什么,却听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
她低头瞧了眼屏幕,当即把手上的小碗交给保姆,然后拿上手机匆匆出了餐厅。
喝粥太费时间,许云淅从面包篮里拿了个小可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