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真爬不起来。
仍在法国出差的女房东,不忘给她安排工作,说是三楼她房间的一些衣服需要送去干洗,还有一项修整庭院的大工程需要她帮忙。
周清霭就给罗晓澍打电话,想问他是不是还想吃昨天那些菜,她好顺路先去超市买点食材。
没打通。
过了一会儿,一个微信添加好友的申请发了过来——可能是卢卡斯推给他的。
头像就是一个大大的楷体“澍”字,笔画分明,严正清晰,一目了然。周清霭忍不住乐,他到底是多想让德国朋友们记住这个汉字啊哈哈。
加上微信,罗晓澍发了个笑脸。
周清霭忙把问题打进去。
他回复:今天去朋友那儿,不在家吃饭。
周清霭多少有点失落:哦,好。
隔了一会儿,手机又响:你什么时候到?
三点吧。
好。
听起来,是会等她的意思?
又是个雨天,周清霭下了语言班的课,误了一趟公车,赶到紫藤街时已过了三点。她按了门铃,院门立马就开了——果然,是在等她对不对?
周清霭怀着期待走进去。春雨中的庭院浮着一片清浅的绿意,有乐声风铃般遥遥响着。隔着细密的雨帘,她望见白色门廊下,罗晓澍穿一身浅蓝牛仔,正抱着一把吉他坐在原木长椅上,而他裹着护具的右手竟在拨弦。
她紧跑几步冲进门廊,目瞪口呆。
罗晓澍抬头,朝她一笑。
“你的手……没事吗?”
“我在练三指法。”他笑,“以前没机会练,现在正好。”
弹吉他右手要用到无名指的,周清霭可不知道还有什么三指法。那道划破他手心的伤口模样又浮现眼前,她莫名打了个颤,差点脱口而出——别太勉强!
可是看见罗晓澍微微凝眉,正专注地练一个和弦,一时竟出不了声。
昨晚在视频里看到的,在舞台上活力四射的人就在眼前,这种感觉十分奇妙。周清霭抿唇,觉得他弹吉他的样子和弹钢琴比起来,是不一样的帅——
“耶!”他弹出那个和弦来,兴奋地低叫一声,而后顺势又弹了一小段。
雨点轻敲廊檐,发出活泼的声响,仿佛在应和着那清透悦耳的琴声,一时间,连这阴郁的天色似乎也不再沉闷。
周清霭忍不住问:“你到底会多少乐器啊?”
“嗯?让我数一数。”他摸摸下巴。
还要数,那得会多少种?周清霭正感慨,手机忽然叮咚连响,低头一看,微信进来好多消息,全是罗晓澍发的,一个接一个,各种各样乐器的图片,好些她根本不认得,名字也叫不出的那种,一连收了几十来张图——
她惊得差点叫:这些都会?你还是人类吗?
却见罗晓澍放下手机,伸了个懒腰:“这些都是我不会的。”
“……”
这是什么另类的谦虚方式啊。周清霭想给他个白眼。
却听罗晓澍问:“你呢,学过什么乐器吗?”
周清霭犹豫:“小时候,学过几年钢琴——”
见他眉毛一挑,她连忙补充:“就是考级用的,完全被逼的,早忘光了!”
罗晓澍笑:“所以不喜欢钢琴,是吗?”
初遇那天,她的确说过不喜欢,没想到他还记得。
他放下吉他,一副要问个究竟的架势:“那有你喜欢的乐器吗?”
周清霭眨了眨眼。她没打算说的,可是被这样郑重其事的眼神望着,不由开口:“……我学过一点点口琴。”
罗晓澍似乎来了兴致:“你喜欢那个声音?”
“嗯,”周清霭挠挠脸颊,“听起来,很纯真的感觉。”
他微笑着看她:“那我可以听你吹吗?”
周清霭脸红:“不行的啦。忘光了。”
“再捡起来啊。”
“不,不行的。”
周清霭连连摇手,逃也似的上楼去。开玩笑,当她是他那样的天才吗?
需要送去干洗的衣服翻出来,小山似的一大堆,足足装了三大袋。她费力地拎出去。
没想到罗晓澍还坐在门廊那儿。他放下吉他,来拎她手中的袋子。
“可别——”
他已用左手抢过两只袋子:“挺沉的呢,这是要干吗?”
听说要送干洗店,他瞥她一眼:“你打算怎么过去?”
“走过去啊,大不了跑两趟。”主要是下雨要打伞,不大方便。周清霭自觉能应付。
却见他拿手机拨了个号码。
对面很快就接了,罗晓澍说着德语,语气轻快,甚至带点儿撒娇的意味:“……是的,我的手受伤了,现在没法开车,能不能麻烦您来一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