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太后将怀里的程灵然抱得更紧了,看向檀娘,说:“檀娘,你看看,这孩子予如何能不喜欢?”
檀娘轻声应了声“是”,“殿下福泽深厚,能有这般体贴的孙女。”
听着檀娘这话,程灵然颇有些不好意思。
“对了。”杜太后想起最关键的点来,“这次提前将你接进宫,你阿娘心里可会怨我?”
程灵然的头从杜太后的怀里出来,走至杜太后另侧坐下,摇着头说道:“阿娘性格的确洒脱了些,却也明辨是非,知道大母想念孙女,心里并没有怨言。”
她撒了谎,没有说出真实的情况。
这世间有很多种关系,唯独婆媳关系是最难处的,她们两个女人的关系通过一个男人而建立,没有任何情感基础,随时会争锋相对。
若是作为儿子、丈夫的男人懂得处理婆媳关系,那这两个女人自是相处融洽。
她昨夜安抚魏王妃许久,陪着魏王妃说了一夜的话,这才让魏王妃好受许多。
两边都是她最在乎的亲人。她不喜欢她们横眉冷对,每次见面都要给彼此上眼药,戳心窝肺管子。
活了这么大岁数,杜太后经历太多,知晓程灵然说这话是为了让她放宽心,也知晓程灵然这般说定是将魏王府安抚好了。
因此,杜太后没有拆穿程灵然的谎言,而是点点头,赞许道:“阿绮通情达理,我反倒心胸狭隘了,将她想成这样。”
“从王府入宫走了这般久,又来陪我这老婆子说了一会儿话,六娘累了吧?”杜太后说道。
魏王府所在的永兴坊紧挨着皇城,从魏王府坐马车至皇城要不了多少时间,更别提劳累了。杜太后能如此说,全然是溺爱程灵然的缘故,舍不得她受一点颠簸。
在杜太后这里,程灵然向来是不受拘束的,她听了这句话便做出腰酸背痛的样子,空弦和疏桐相视一笑,配合着主子给她捏腿捶背。
“大母,可把我累坏啦!”程灵然娇滴滴的声音传入杜太后的耳朵里,在杜太后听来很是中用,眼睛眯成一条缝,满脸的慈爱。
“小滑头。”杜太后嘀咕两声,看向空弦二人,吩咐道:“你们主子累了,服侍她去微雨阁歇息吧。”
微雨阁是程灵然居住了十四年的宫殿,是宁寿宫里仅次于正殿的宫殿。
太后的令不能不遵,空弦二人不假思索地蹲身应是了声。
“孙女还未去向伯母问安,怎能歇息呢?”程灵然说道。
杜太后不以为意挥挥手,“你伯母是最和善不过了,不在乎这些虚礼,你歇息够了梳妆整齐了再去她那里问安也不迟。”
既如此,程灵然也不推辞,站起身退后几步笑了笑说:“那孙女就去微雨阁歇息了,孙女告退。”
杜太后轻声“嗯”一声,笑着目送程灵然主仆三人离去。
待到她们主仆三人的声音越来越远,杜太后缓缓移开眼,由檀娘搀扶着起了身。不知为何,杜太后心里头有一种莫名的悲伤,使她叹口气。
檀娘服侍杜太后多年,是除翟媪以外最了解杜太后之人,她明白杜太后为何叹息,不会直截了当问其中的原因,只是说:“殿下昨夜魇着了,也去歇会儿吧。”
杜太后越来越伤感,逐渐湿了眼眶,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沉默良久不曾开口。
檀娘都懂,很容易被杜太后的情绪带动,眼角竟流过一滴泪来。
“予又梦到了她,看来这么多年她还未原谅我。”杜太后喃喃自语。
程灵然不知道杜太后这边的情况,她认床,微雨阁算是她的第二个家,所以即便内心有些许心事,也能够睡得安稳。
已是下午,空弦和锦瑟服侍程灵然起床更衣,重新替她梳了发髻,穿上熟悉的宫装,反而没有从前那样活泼开朗,多了几分庄重。
程灵然乘着轿辇来到皇后所居的凤仪宫,由孙长御引进殿内,她一眼就看见坐在右下角的七公主,跟李皇后与殿内其他陪伴皇后的妃嫔见礼后,主动坐在了七公主身边。
七公主与她同岁,今年都是十七岁,只不过一个生在春日,一个生在秋日。
两姊妹欢欢喜喜说了一会儿话后,一直陪着李皇后的张美人提议道:“殿下,入了夏人心浮动,正好县主在宫里,不如我们几个一块儿去游湖赛赛龙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