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谨这才注意到程俏三人。
他纳了闷,这个世上怎会有人没长脑子,这么直戳戳地说话。
好在他素来会打量人的穿着,单从程俏腰间所佩戴的吊坠来看,这是御赐之物,他也只在郑观的身上看到过。复而看一眼程俏身后的男人,这是酒楼东家,他认得。
由此推断,眼前之人非富即贵,必是皇亲国戚。
他的态度依旧客气,努力掩饰心底的鄙夷之色,淡然道:“兄台应是听错了,某绝非这个意思,只是想告诉大家近来长安的传闻是虚假的。”
程俏下意识“哦”了声,“原来是这样啊。”
说完话程俏才反应过来,莫名感觉尴尬,便移过头不再去看裴谨,自顾自地往前走。
郑观和程俏是死对头,两人遇着没有不吵嘴的,见程俏带着妹妹们走了,他也跟了上去,没这闲工夫骂裴谨了。
裴谨不认识程灵然,只知余素引与夏津县主向来交好,他猜测程俏应是出身魏王府,那么程俏身边的两位女郎,必定有一位是夏津县主了。
心里这么想着,裴谨趁无人注意,在程灵然与程含然经过身侧之时,偷偷瞪了她们一眼,眼神冰冷。
与余素引的婚事,他是愿意结的。当年他将余素引推下水中后,余素引未表现出丝毫的不满,因此,他以为余素引性格懦弱好操控。
有一个好操控的妻子,在仕途上于自己有助力的岳父,这样的婚事何乐而不为呢?
偏偏余素引不识好歹,在大庭广众之下出言贬低他的人品,真是可笑。
余素引。
他日后定要她为那日的言行付出代价!
裴谨想到这,气得牙痒痒,一只手顺势握成拳,掐得手心之上多了几个红印。
酒楼东家见裴谨这幅冷淡面容,以为他记恨住程俏,便好心提醒他,“方才那人是魏王府的安国公,跟在他身边的是王府里的两位县主,贵人有时心直口快的,我们这些百姓能忍则忍。”
裴谨颔首,一言不发。
读书人的脑子转得快,他忽然想到了一个坏点子。
郑观和程俏是表兄弟,出身高贵,他轻易得罪不起,可没说过不让他拱火的。长安城上流世家的关系,他也了解过,知道郑观的软肋是什么,也知道程俏看不惯谁,他眯了眯眼睛,慢慢悠悠开了口:“安国公请留步。”
“你有什么事?”恢复正常的程俏听到有人唤他,停下脚步回头问道。
裴谨这一声,让郑观也循声望去,只见裴瑾快步走至他们面前,向程俏叉手作揖行了一礼,“某这才想到,方才自己的话也有不妥之处,特来跟安国公解释清楚。”
裴谨态度如此谦卑,程俏是极喜欢的,就连思路也被程俏的话带动,问道:“哦?你要跟我解释什么?”
程灵然无话可说。
裴谨肚子里能装什么?还不是坏水。
偏她这傻阿兄也信。
姐妹俩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皆是一样的神情讪讪。
眼见程俏上钩,离自己的计划更近了一步,裴谨嘴角勾起一抹笑来,忍不住笑出了声,道:“世人只相信自己的观感,若是你讨厌一个人,她做任何事在你眼中都是错的。某想告诉安国公,不能完全听信这些传闻,要和某相处过后,便知某究竟是怎样的人了。”
自己要是还和他相处,那岂不真是一个蠢虫吗?
程俏腹诽着,两边的嘴角都拉成一条直线。
那边的郑观听到这句话,牙都要笑掉了,他觉得程俏那傻子一定会被裴谨忽悠。
郑观刚伸出手,打算捂嘴偷笑,手还没遮住嘴呢,程俏冷不丁的一句话让他的笑容凝固住了。
说到讨厌的人,程俏莫名其妙就想到了郑楹,摸摸下巴脱口而出:“你说得好像有点道理,那郑十三娘在我眼里似乎就是那样的,她嚣张跋扈,同时目中无人,以后谁要是娶了她可要倒一辈子霉。”
“某正是这个理,安国公说得没错。”此地不宜久留,裴谨说完这句话就叉手作揖行礼,“话已经说到,某告退。”
拱火成功,裴谨不等程俏回话,自己转身去,飘飘然离开了。
郑观哪里会管裴谨,他一口怒气涌上心头,嘴巴都跟着气歪了,横眉怒目地指着程俏:“草包老三,你说了什么,你再说一遍?”
程俏从来都不怕郑观,他们两个从小吵到大,几乎没有熄火的时候,看到郑观如此动怒,他也不知怎的,居然有些高兴。
高兴之余,壮了壮程俏的胆子,他甚至都无视两个妹妹一左一右地拉扯他的衣袖,劝他少说两句,他自己理直气壮说道:“怎么了呆子老十,我说郑楹很讨厌,成天就知道欺软怕硬,也不知道以后谁那么没有眼光娶了她去。”
郑观将自己的衣袖扶了上去,刚好他拳头硬了,二话不说上前提起程俏的衣袖,并揍了程俏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