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公子一个秘密。”
裴敛眸瞳微沉,随后他勾唇一笑:“既是秘密,姑娘还是自己廋着吧。”
“……也好。”苏向宁埋下头,若是他知道救了个灾星,平添烦恼,倒是她的不是了。
那药果然是上品,苏向宁试探了一下脚踝,果然不再肿胀,于是她站起身,声音闷闷透过发丝:“公子,夜深露重,我便不再多留了。”
裴敛蹙起眉头:“你今晚可以宿在这里,明日再走也不迟。”
“深夜宿在此处,公子身份想来不便透露,我亦不会多问。”深吸了一口气,苏向宁语气笃定:“只求公子莫要留我。”
话都说到了这步田地,裴敛实在不好再留,他把手中的白玉瓶递过去,道:“既如此,姑娘带着它走罢。”
苏向宁接过白玉瓶,一刻也没有耽搁,将跨出门口时,身后人又叫住了她,声音带着些急迫。
“公子还有何事?”苏向宁目视着黑幕,背脊挺得笔直。
“世人心思难测,这把匕首……可在姑娘万分艰难时救姑娘一命。”
似乎有铁器落地的铮铮声,苏向宁缓慢回身,那男子已经立到了远处阑珊的星火处,在她不远处的土地上,一把匕首正散发着它不凡的力量。
“……多谢公子。”苏向宁端正身子,双臂交叠靠近面前,压低腰身,两拜礼行得规范。
随后,她抱起匕首,没再多留一秒。
久未跳动的心脏竟有了涟漪,暖意融入血脉,梨窝乍泛,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
枯枝咿呀,入目只剩了暗黑。裴敛收回目光,手掌下意识去腰间的匕首,却扑了个空。
火光阑珊,裴敛也无意再去添柴,他脸色晦暗,踱到门前,任由冷风卷来,未束的半发莹莹绕绕,似夜魅。
不时,远处走来一匹人马,为首是一个穿着盔甲的将军,厚重的铁甲随着他的步伐铮铮作响,惊起一林栖鸟。
“燕王殿下!燕王殿下!”中年将军迎揖而来,喜上眉梢:“南蔚破了!”
裴敛快步迎上去,双手托起轩辕将军的胳膊:“轩辕将军不必多礼。”
“殿下,眼下城中群龙无首,还望您前去主持。”
闻言,裴敛眼底闪过暗影,他低头思索了片刻,眉眼轻弯,看向轩辕将军身后的军队,朗声道:“孙佥事何在?随本王一起去参谋参谋。”
无人回应。
倒是轩辕将军一声冷哼,手中剑柄砸地:“此人急功近利,眼下怕是擅自去了城中。”眼底燃起杀意,他靠近裴敛,沉声道:“殿下,不如……”
“无妨。”裴敛拍了拍轩辕将军肩膀,微微昂起头颅,对后面一众人说:“诸位辛苦了。今日天色已晚,还请回营地歇息,明日随本王开功宴!”
言罢,欢呼声、铁器相撞声乍起。
裴敛在一片喧闹中对轩辕将军作揖,道:“将军也快些回去修整罢。”
“你!”轩辕将军气结,他深深吸了口气,语重心长道:“殿下,破城之时你不亲自带兵,已经够那些人参你一本了!眼下太子什么势头你我心知肚明,这大好的局势,莫要被别人抢了风头啊!”
裴敛依旧一副风轻云淡的姿态,他拱手而立,语气里有着几分沉着:“时予谢过轩辕将军提点,您不必焦心,我自有安排。”
轩辕将军点点头,释然地松了口气:“有殿下这句话,末将就放心了。”随后,他抬起布满血丝的双眼,嗫嚅了一阵,又道:“若日后殿下显荣腾达,还望莫要忘了老夫,也请殿下多担待我那顽劣的小儿。”
喉结上下滚动两下,裴敛施然一笑:“若是真有那日,轩辕将军有甚要求,时予都会竭力让您遂愿。”
这话说得模棱两可,轩辕将军他怎会不知道这小子的心思,只是眼下还不能逼的太紧。他抚须而笑,宽大的手掌压上裴敛的肩膀:“那末将就坐等殿下的好消息了。”
不待裴敛回答,轩辕将军翻身上马,马蹄踏踏,不一会儿追上了还未走远的军队。
裴敛目送他们远去,刚刚惬意的表情刹那化为乌有,他抿着唇,紧了紧垂在身侧的拳头,回身往城中走去。
季秋的夜长了又长,月光不知何时躲到了云层后面,只余下所剩无几的星星有气无力地喘息。
远处似有隐隐约约的吼叫声,苏向宁紧紧握着刀柄,脚印压过荒草,杂乱无章。
嘶吼声大有悄然接近的趋势,苏向宁吞了口口水,后背汗毛直立,她不敢回头,加快了凌乱的步伐。
先是大步大步走,到后来奋力奔走,苏向宁彻底慌了神。触目所及皆是干枯的枝丫,零散的叶子在风中摇摇欲坠,夜鹰立在树梢,眼睛泛着红光,一瞬不瞬随着她游走。
“啊——”脚下一空,苏向宁来不及反应,身体直直向后栽去。
似有无数石子枯枝裹进她的身体,苏向宁一手护紧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