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光微沉,走上前一步,“那……顾怀善呢?”
那一瞬,沈澈清晰地看到他眼里的细微波动,稍纵即逝,很快就被上涨的怒火遮盖。现在,那个猜想终于可以确定。
“宋宋,我问好了,人不用在我们这继续扣下去了。”沈澈蹲下,朝宋玖鸢伸出手。
“问这么点就不问了?”
“不问了,想来林安已经查出了他的身份,没必要在这耗下去。”
宋玖鸢这才收了匕首,提着裙摆,借着沈澈的力爬了上去。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无论是谁,只要犯了错,我们都会将他绳之以法。”
……
“张长风,年过三十六,临安人,木匠出身,家中父母早亡,留有幼妹张佩兰。七年前他家中房屋失火,张佩兰困于屋中,无人搭救,因此丢了性命。张长风经此事性情大变,不知何缘由,至今未娶妻。”
林安念着送来的密信,连连叹气,“大人,从信上看,张长风真是个苦命人,自小没爹没娘的,好不容易拉扯妹子长大,结果就……这么没了。”
“他可怜,难不成那些枉死的姑娘就不可怜了?”宋玖鸢冷笑,拿着干净帕子拭擦着匕首。
林安一下站直身子,擦着额角的虚汗,陪笑着,“不可怜不可怜,一点也不可怜的,畜生不如的东西,有什么值得可怜的。”
营帐内架起的小锅里煮着醒酒汤,沈澈用汤勺舀了一碗,递到宋玖鸢面前,“宋宋,喝点醒酒汤,免得你明早起来头疼。”
“哦。”宋玖鸢接过小碗,小脸靠过去,吹着碗里的热气。
沈澈忙活好这些,回了林安的话,“这么巧,又是临安,七年前临安那桩惨案,你可查出什么?”
林安掏出另一封密信,一张张翻看着,“七年前案发时,顾大人已在朝为官多年,任正三品吏部尚书,若如宋姑娘所言,顾大人找人为其长子顶罪,也说得过去。
毕竟在接下去几年,接手过案子的官员连连升迁,里头没有古怪,说不过去。”
宋玖鸢面无表情,“我没必要在这种事上说谎。”
“我不是这个意思。”林安脸上的笑容有些尴尬,嘀咕着。
沈澈抬眸看了他一眼,“继续。”
林安正色,接着说道:“那七个姑娘的死因有些复杂,不像民间传得那样离奇。她们是死在一块的。”
烧着小锅的火跳动了一下,宋玖鸢放下小碗,露出些许茫然和不可置信,“什么意思?”
“顾家骏是个彻头彻尾的酒色之徒,加之有这样宠溺他的爹,在临安这种山高皇帝远的地方,自然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七年前,顾家骏在郊外买下一处宅院,取名梦园,私底下强抢民女,把人迷晕后关进梦园,供一众纨绔子弟玩乐,临安官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当不知。”
说到这儿,林安脸色发青,怒目圆睁。他忍着窜起的怒气,又说了下去,“不想没过多久就出事了,姑娘们惨死,梦园失火,临安不少富家子弟也葬身火海,事情压不住了……”
临安也算富庶之地,死了儿子的那些人都有头有脸,一闹起来,临安县令坐不住了,顶着莫大的压力升堂,下令把顾家骏打入大牢。
那时,顾衡一升再升,混得如鱼得水,若在这种时候,爆出他长子的丑闻,定然打击他的官路。彼时临安正有个死囚犯,家中老母病重,顾衡当即给他一大笔银子,让他给顾家骏顶了罪。
自此,一桩惊天丑闻彻底掩盖,埋葬梦园的不白冤屈难伸。
气氛凝滞良久,三人难平心中怒意,皆恨没亲眼见到顾家骏,往他身上砍几刀。
林安叹口气,“所以我说,张长风确确实实是个可怜人。”
宋玖鸢紧抿嘴唇,“那也不该罔顾他人性命,这些姑娘何其无辜,亦是别人捧在手心的女儿,从小宠到大的亲妹。不管如何,张长风,该死!”
“宋宋放心。”沈澈转眸说道,右手轻轻放在她的手背上,温热交叠在一起。
案子的前因后果已然明了,夜已过半了。
营帐外倏然响起季胜的声音,“大人,三皇子遇刺了。”
话落,沈澈起身便要离开,走前还不忘嘱咐犯困的宋玖鸢,“今晚大概是个不眠之夜,宋宋你安心睡,我让林安守在外头。”
“那你呢?”
“我去去就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