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修竹这人不爱问人私事,银子给到位干什么都行,识趣得很。
“原来如此。”沈澈松了口气,不熟就好,认不认识也没多大关系。
宋玖鸢总算知道这臭味怎么来的,丘修竹住梨花巷时,就爱整天摆弄蛇鼠虫蚁,脑海里天马行空,妄想把这些玩意儿炼成丹药,小桃还为此呕了好些气。
“话说你怎么跑来大理寺了?”宋玖鸢好奇问道,见到熟人,免不得寒暄几句。
丘修竹咧开嘴,露出一口大白牙,“沈大人出手大方,不像祈二,抠搜得不行。哦,当然,除了你,祈二对你可一点也不抠,毕竟你是他亲妹砸。”
“懂了,缺银子花。”宋玖鸢了然说道。
丘修竹捂住心口,好似下一秒就要晕厥,“说话不要这么直接好不好,真是讨厌死你们这些有钱人了。”
两人语气熟惗,一瞧就是许久未见的好友。
沈澈心里冒着酸泡,冷眼盯着不相干之辈,暗戳戳揪住了宋玖鸢的袖子,“宋宋,我们该问些正事了。”
“对。”宋玖鸢没注意他的小动作,问丘修竹:“王善元的真正死因到底是什么?”
“滑石粉。”提到正事,丘修竹严肃地板着脸,将手里抓的那把□□给他们看。
宋玖鸢蹙眉,“滑石粉不是药材吗?怎么还会害死人?”
久病成医,宋玖鸢对这些还算了解。
“是药材不错,但要是过量,就成了害人的利器。”
丘修竹转身,手中滑石粉一撒,解释道:“滑石粉是下在茶叶里的,量不大,但王善元喜爱喝茶,久而久之就成了毒。加了滑石粉泡出的茶味道略有不同,但也大差不差,王善元只会把这些归根于李夫人的出生,不懂茶道,并不会多想。”
“这么说,李夫人早起了杀害王善元的心思。”只不过一直在寻找合适的机会,凑巧碰到百合,便生出了嫁祸的心思。
不过李夫人困于宅院,没那么大本事知道卢叔和王寡妇的计划,李夫人的背后还是有人。
宋玖鸢能想到,沈澈自然也能。他伸手轻抚眼前柔软的发丝,说道:“不管如何,真凶已然明了,刑部大牢该放人了。”
“有劳沈大人了。”宋玖鸢回眸笑道。
沈澈心砰砰直跳,一步三回首,眼巴巴地回望了好几眼,待见到门口等候多时的林安,眉眼浮上不近人情的漠然。
“大人,我们的人已到了王侍郎府外,待大人一声令下,就能进去抓人了。”
“嗯。”
林安:好冷淡,嘤嘤嘤——
……
得知大理寺要来要人,吴中海换身官服,赶去刑部大牢那迎接。不过还是晚了一步,等他到时,沈澈早已扶着宋玖鸢下了马车。
“下官吴中海见过沈大人。”吴中海扬声行礼,比起那夜在醉月楼,这次显然诚恳许多。
“嗯。”沈澈冷淡回应,转身便贴着心上人耳鬓厮磨,不知在低语些什么。
吴中海全当自己耳聋眼瞎,磨蹭着跟在两人后面。那夜沈澈提点他一句,他一直找机会当面道谢,这才急匆匆赶来。
潮湿的泥面坑洼不平,空气中都能氤氲出水汽来,充斥着一股子刺鼻的霉味,隐隐还夹杂着酸臭糜烂腐朽的气味。宋玖鸢脸色又难看起来,想起丘修竹屋里堆着的腐尸。
走到最深处,宋玖鸢看到一间昏暗狭窄的牢房,四面是墙,唯有高处开了口小窗,几缕残阳照进来,很快就被无尽的黑暗吞噬了。
布满污渍血痕的墙壁旁,盘腿坐着颓丧的中年男子。他是卢将离,曾跟着镇国侯立下赫赫战功,如今却像过街老鼠躲躲藏藏。
宋玖鸢眼里泛起泪光,在睁眼时,已将眸中的情绪掩盖。重遇故人,她踟蹰不前,缓了片刻,才唤出那个一直藏在心底的称呼,“叔父,我来接你回家了。”
这声音,是小姐!
卢将离仓惶转身,沉重的脚铐发出撞击的声音。他受了重刑,裸露在外的脚腕伤痕累累,但他还是咬牙坚持,半走半爬地到了宋玖鸢面前。
是小姐。
哪怕过去五年了,他还是能一眼认出来,这就是他们镇国侯府的小姐。
宋玖鸢蹲在地上,抬手握住了卢将离皲裂的手,轻声说道:“叔父,是刑部抓错了人,让你受苦了。”
吴中海觉着表现机会来了,大步向前,陪笑说道:“没错没错,这事怪我们,让祈先生受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