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午时的阳光刺眼得过分,可落在他身上的目光阴沉发冷,犹如寒芒的刀锋般,将他的身体劈成两半,连着心口的位置藕断丝连,抓着痛处反复拉扯,祈二咽了咽口水,连神情都变得恍惚。
他果然还是不该来这的。
许久,宋玖鸢才大发慈悲,放过缩起脖子的祈二,僵硬的嘴角扯了扯,又问道:“王善元是怎么死的?”
提起这个,祈二来精神了,招呼着眼神要砍人的小祖宗坐到院子里,涛涛不断地说起:“人是今儿早上死的,死在了梨花巷张寡妇的家里,也不知道这两人怎么扯上关系的,情意绵绵了一个晚上,谁想次日王善元要走的时候,一脚踩空,直接摔了个头破血流。”
“要说倒霉还得是他,王善元家里那位夫人可是出了名的妒妇,他出来偷吃,哪敢让别人瞧见,专门起了个大早,结果却是害了自己,愣是等他死了,才被人发现尸体。”
祈二幸灾乐祸地说着,说到最后毫无顾忌地大笑起来,“今早王善元的丑闻已经在皇城里传遍了,私底下都在说王善元勾搭小寡妇天理难容,一把年纪还要大展雄风,结果把自己累死了——哈哈哈哈哈!”
听了王善元的惨状,宋玖鸢忍不住弯了嘴角,脑海里细细回想着祈二说的话,嘴角的弧度慢慢淡去,她看向因笑涨红脸的祈二,说道:“可有人先我们一步下手了。”
害她阿爹,害了镇国侯府的一个也逃不掉,她藏在梨花巷里,筹划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将那些敌人全部送到地狱,向镇国侯府上上下下百余条人命赎罪。
王善元,自然在她的计划里。
祈二正色,回道:“你说的没错,王善元的死没那么简单,不然也不会惊动大理寺,对王善元下手的人不知底细,亦不知是敌是友,我们接下来的计划怕是要变一变了。”
“不,不能等了,我已经坐以待毙了五年,不能再等下去了,我们虽然不知道对付王善元的人是谁,但至少就目前来看,他和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
祈二皱眉,神色明显不赞同,“你都已经耐心等了五年,为何不再多等等?”
这条路太过危险,稍有不慎便回落个尸骨无存的下场,他不想镇国侯府的姑娘有任何差错。
“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宋玖鸢反问,抬手拢了拢肩上披着的披风,“现在已然是最好的时机,有人帮我们将皇城的水搅浑了,再不出手,局势只会对我们更加不利。”
祈二知道劝不住她,只能叹口气,“你可想好了,但凡踏出了这一步,再想要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五年前,我就已经想好了。”
五年的噩梦并非过眼云烟,茫然、愧疚、愤恨、痛苦揉杂在一起,跟把钝刀一样反反复复凌迟着她伤痕累累的心,那些伤疤从来没有痊愈过,轻而易举就能撕扯开,还要往上面撒把盐,无时无刻不再击垮她。
那些无孔不入的痛苦,怕是要伴随着她一辈子。
“王善元的尸体在什么地方?”
祈二懒洋洋地翘起腿,“还能在什么地方,大理寺那些人动作快得很,王善元的尸体早就被拉到大理寺去了。王寡妇也有些嫌疑,也被大理寺收押牢房了。”
宋玖鸢回眸,“我知道了。”
望着宋玖鸢离去的背影,祈二总算从她的话里听出些味来,大喊:“我滴姑奶奶!你不会是想半夜偷摸着去大理寺吧!”
宋玖鸢:“……”
“我大概没那么蠢。”
……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今夜的打更人喝了点烈酒,走起路来摇摇晃晃,宋玖鸢经过他身侧的时候,浓郁的酒味呛得她难受,伸手揉了揉发痒的鼻子。
本该没什么纠缠,可打更人却突然转身,叫住了继续往巷子深处走的宋玖鸢,“姑娘,最近这块地方可不太平,要是没什么事,就赶快回家去吧!”
这一声极为明亮,宋玖鸢拉扯了下身上的披风,才忍住去把他嘴巴捂上的冲动。这时候不算太晚,大概过了亥时,保不齐有人没睡,恰巧听到了这声。
宋玖鸢是悄悄来的,连祈二和她屋里的小桃都不知道。她总觉得王善元死的太过怪异,让她处在了被动的局面,她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多年的筹划,让她理所当然地认为掌控了所有的事,可王善元的死,却给了她重重一击。背后好像有双无形的眼睛,一直在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
这双眼睛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最近?还是更早之前,甚至在她被安置在梨花巷开始,背后那双眼睛就已经知道了。
“姑娘,别怪我没提醒你,那些土匪罪犯最喜欢躲在这种地方,专盯着你这种娇滴滴的小姑娘。”打更人苦口婆心地劝道,看到宋玖鸢瘦弱的身影,总让他想起他那早夭的女儿,他家小幺要是能活下来,该和这小姑娘差不多大。
思绪被打更人的话拉回,宋玖鸢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