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公子,你样貌不差,人呢,也足够聪明,可你娘那般……”她低低“啧”了一声,摇摇头感叹,“所以误得你至今未娶吧。”
他只能苦笑道,“崔沭家中清贫,人也一文不名,这样的人,本就没什么女子能看得上。”
他身上的布衣,分明是最简单朴素的打扮,可到了他身上,却多了一丝飘然出尘的意味。
和杜郁亭那样过于精致的五官相比,眼前的这张脸,反倒让她觉得更合眼缘。
“你也不必故意在我面前贬低自己,”她望着门外月色,含着笑道,“你崔沭这样的人,我起初不就看上了么。”
他闻言一怔,神情微妙。
悬琴提着灯来,向聂如靖禀报车已候在府外。
她点了点头,“送崔公子出府。”
悬琴上前,“公子,请随奴婢来。”
却见他忽然抬头,隔了夜色,将目光投向聂如靖。
深夜的庭院很静,即便他刻意放轻了声音,那一字一句也清晰落入她的耳中。
“在下斗胆,有一问想问大人。”
“你问。”
“大人当日跟邬公公,当真说了……”他顿了顿,“嫁娶的事?”
“怎么,邬进贤不是这样带的话?”她对他这个反应也有些意外,又想到那日他母亲说了什么入赘,便补道,“我对他说的是三书六礼,我嫁你娶,可不是什么入赘,这邬进贤,不知胡乱说了什么。”
“没有,邬公公没有带错话。”
邬进贤没有带错话,只是他一直以为,邬进贤会那样说,或是弄错了她的意思,或是因为收了崔家的银子,为了糊弄过去,才编出来哄骗崔瀚的瞎话。
总之,都不是她的本意。
“可是,”他定定看着她双眼,“为什么?大人为何会有此意?
两人的身份悬殊至此,他于她更是个陌生人。
她负着手,偏头看着他,“你这可是第二个问题了。”
他以为她是不愿意回答。
她却颇有兴味地问,“你不是挺会猜人心思的么?那你猜一猜。”
他垂下目光,淡淡地笑了笑,“卑职愚钝得很,猜了也是不中。”
“你大胆说,不中我也不会生气。”
“难道大人是,不喜欢杜公子?”他的语气并不笃定,双眼也看向她,似在等着她的答案。
外头都传,陛下会为她与杜三公子赐婚。
聂如靖很意外他能想到这一层,可那“难道”两字,却引得她冷哼一声,“杜郁亭又有什么好,是个女子就要喜欢他了?”
“我知道外头有些传闻,可还有传闻说我对你思慕如狂,要强取豪夺呢,”说到这里,她抬眸去,调侃他,“崔公子,依着这个传闻,你今夜就不该来见我,传出去,你的清白可要坏了。”
看着她笑时的样子,他的嘴角也没察觉地扬了起来,答道,“传闻是不可信。”
传闻里,她毒辣狠厉,面目狰狞若恶鬼。
可眼下这张笑靥,不也娇俏艳丽不输世间任何女子么。
“实话相告,我需要一门婚事来当挡箭牌,想找个人来做一场戏。”
他没想到,她竟会说出真实原因。
她不愿再深说下去,便转了话头道,“偏巧,邬进贤找来说要送个人给我,我想着顺水推舟就应下了,只是,当时并不知晓,你是不乐意的。”
他的眼中如有深流涌动,却被夜色遮掩。
“不过没关系,大人我也不是喜欢勉强的人,误会也算是解开了,此事到此为止。”
见他这反应,她大约也想通了其中关节。
邬进贤说的那些话,定是崔灏和崔家的意思,崔家很想能跟自己搭上关系,可崔沭自己却是不愿的,他母亲来闹,想来也是受崔家人所逼。
她在外头什么名声自己也清楚,更何况,去崔家拿人的那晚,怕已把崔家众人吓住了,他即便不像崔家其他人那样畏惧自己,心里怕也是避之不及。
他不愿意,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她也不至于对此介怀。
“你回去吧,”她摆摆手,“要是崔瀚觉得你坏了他的事,迁怒你,你来同我说。”
却见他抬眼,“在下并没有不乐意。”
“你说什么?”
他深邃的目光望向她,眼底染了一点月华,月色虽冷,他的目光却似是暖的。
“如果卑职陪大人做了这场戏,那算不算是帮了大人一个忙?”
她收起方才戏谑调侃的神色,认真盯着他,“你愿意?”
他迎着她质疑的神色,认真地点了点头,“愿意。”
“为什么?”她目光如炬,紧紧锁住他的眼眸,一如她在诏狱里提问犯人一般冷凝。
可是也少有人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