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候车大厅,人头攒动,声音嘈杂。天晴站在入口处往人群中搜索,终于看到马洪刚在角落里向她招手。急忙低头看着脚下的路,跌跌撞撞的走过去。
走到跟前,天晴吃了一惊,在马洪刚旁边,坐着张经理。他们的脚边也和其他人一样,放着旅行袋。
“张经理退休了。”马洪刚这句话一出口,天晴就急了。
“为什么?您干嘛要退休?您不要天华,不要我们啦?”
张经理脸上一如既往地挂着微笑:“年龄到了当然要退休,无论什么人,早晚都会走到这一步。”
张经理说的风淡云轻,但天晴却觉得心情异常沉重。在当前照相馆业务发展步履艰难的时刻,张经理退休对天华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没有了张经理的带领,天华什么时候才能走出困境?
天晴不相信张经理会在这个时候放弃天华。她疑惑的看看马洪刚,马洪刚一脸无奈,眼睛看着墙角。
天晴明白了,张经理退休确实有隐情。但她也知道,今天在这儿是问不出来的。
“天晴,张经理今天就回上海,一会儿的火车,我陪张经理走。”马洪刚用平静的口气说。
张经理接着说:“马上要走了,以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再回来,所以让洪刚把你叫过来,临走之前想再见见你。”
周围没有空椅子,马洪刚把两个旅行袋摞在一起,让天晴坐下。自己拿着张经理的水杯往饮水机那边去了。
“洪刚是个好孩子,他心地太善良,从来只为别人着想,所以自己受了很多委屈。你要理解他。”
听到张经理讲起马洪刚,天晴多少有些意外,但这话听起来非常贴心。
“你也是个好孩子,不要太苦着自己。任何事都不会一帆风顺,遇到坎坷,不仅要坚持,还要努力争取。如果有些事洪刚自己做不了决断,你要帮他。”
天晴听着听着,眼眶就湿了。她对爸妈说了那么多,他们都没回答她,她相信张经理的话就是爸妈要对她说的。
马洪刚给天晴买来了站台票。“马上该检票了,送我们上车吧。”
天晴在站台上看着车窗里的张经理,心里难过的不行。不知今日一别,何时才能再见。她使劲抓住张经理伸过来的手,真想就这样拉住他不让他走。
列车开始启动,天晴放开张经理的手,又追着列车跑了一大段路,泪水洒在站台上。
出了北京站的大门,天晴漫无目的的走了一会儿,忽然想到应该到天华去。张经理说他退休的事只有刘书记和马洪刚知道,难道其他人还都不知道经理已经离开大家了吗?
等她急急忙忙的走进天华,果然见大家都在有条不紊的工作,没有一丝异常情绪。
她先到了上色组,却没有见到谭秋瑞。屋里已经改成了装裱车间,热裱机开着,空气中飘着一股说不出的气味,中间的大案子上,有人在叮叮当当的装相框。
她脚步都没停,直接上三楼来到书记办公室。
刘书记正坐在办公桌前发呆,天晴推门进来把他吓了一跳。
天晴叫了一声书记,眼圈先红了,“张经理退休了,为什么?”
刘书记轻轻叹了口气,“天晴啊,坐。”
天晴没坐,就那样站着,态度坚决的说:“告诉我为什么!”说完便忍不住哭出声来。
“书记你干嘛不留住他,你干嘛让他走啊!”
刘书记走过去关上屋门,这才向天晴细细道来。
张经理的爱人在外贸部门工作,不知怎么跟一起经济案件扯上了关系。张经理相信自己的爱人绝不会做对不起良心的事,相信很快就会真相大白。
谁想到就在上周,张经理爱人竟然被判入狱。是否有什么冤情或隐情都不得而知。
公司党委对干部任用有明确的规定,党政一把手的直系亲属,不可以有违法犯罪行为。所以党委找张经理谈话,想找到一个好的解决办法。
有人建议张经理离婚,哪怕是暂时的,出狱后再复合都行。总得有个态度才好办。
张经理态度非常鲜明,我是共产党员,我不能不按党委的要求去做。我是我妻子的丈夫,我不能在他遇到事儿的时候就抛弃他。
“唉——”刘书记长叹一声。“张经理那么有主见的人,谁能劝的了。不过他对自己爱人的态度也真让人感动。”
“可是,天华怎么办?正是要劲的时候。”
“张经理有安排。如果不出岔子,应该没问题。”
“噢。”天晴将信将疑地点点头。
天晴有些心疼的看着刘书记,脸色灰涩,嘴唇干裂,眼圈是黑的,眼白是红的。
和张经理搭档十几年,他二人之间的感情是旁人不能比的。况且刘书记比其他人更担忧天华的未来。他这几天一定经受了别人难以想象的内心煎熬。
“可是,”天气又想起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