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酒下班了。
和换班的小哥交代好,她换下工作服,从后门出来,沿着D12路往D8路走。
D8、D9、D10、D11、D12,五条路交叉划出一块地盘,是“黑户”的聚集地。交叉口也是入口。每一个交叉口经常盘踞着受伤、出来打“野味”的佣兵。
今天街上人很少。
顺利躲过几个佣兵盘踞的入口,在外围绕了大半圈,她走到D9、D10路的岔口。
这里没有佣兵。
拐进狭小的巷子,江酒慢下来。
迎面走来一个男人,右小臂上缠着硬邦邦的深色布料,直至手腕,食指上有一大块深色的痂皮,一直延伸到指甲盖。再往上,他手里攥着两枚金属板。
穿过保护罩和残破高楼的光漏进一隅,两块蓝色身份证闪闪发光。男人的左手肘上赫然佩戴一块黄色身份证。
身份证是这里唯一的通行证,嵌有名字和一段小字,不同的颜色代表不同的职业。
黄色,代表佣兵;蓝色,代表最低等的不具能力者:这些人不是佣兵,不是守卫者,不是中介商,不是医疗人员,连知识分子都算不上。
和人一样,身份证也有高下之分。蓝色身份证就比没有身份证好一点。
江酒微微侧向左边,尽力遮住自己空荡荡的左手肘。
她也是“黑户”,但她没有钱缴费。
上个月的工资都拿去买营养液维持身体需要,距离下次发工资,还有两天。
十步、九步、八步……江酒一边走,一边数和那个男人的距离。
还有两步,他们就能擦肩而过。
右肩一沉,江酒顿时汗毛竖起。
男人左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你没看见人吗!走什么!”
倏然受到猛力一推,她踉跄着退后两步,背贴墙壁,心跳加快。
遇到佣兵“收费”,最可怕的是这些没道德的家伙一尝到甜头就呼朋引伴,直到把人榨空才肯罢休。
WL基地的各个势力都是一盘散沙。佣兵有各自的团体,会为一点资源打起来。
这人没把战利品收起来,团伙作案的地点可能离这里不远。只要他喊一声,这条狭小的巷子不消片刻就挤满人。
不论一对多,江酒打不过,就连一对一,拖着这副孱弱的身体,她都费劲。
男人从大腿侧的口袋里掏出一截黑色的棍状物体,展开,晃动手腕甩起来。
棍子很沉,挤压空气爆出淡淡的风声,打在身上肯定很疼。
江酒神经性的后背一痛,似乎已经预见几分钟后自己的遭遇。她一边思考编一个什么样的理由能让自己好过点,一边用眼尾余光扫视两边。
“两只眼睛看什么?”
男人走近,右手掐住她的下巴,一双淡蓝色的眼睛紧紧盯着她,“后面还有人?”
江酒垂下眼睛,不说话。
宿以,是这个家伙的名字,嵌在锃亮的黄色身份证上。
她闻到血味儿。这股味道从刚刚开始清晰,越来越浓。
微弱的光亮照在面前,层层缠绕的深色布条有几块深红色的斑块。
在人挤人的“黑户”区,一个受伤的佣兵不可能得到两块身份证这么丰厚的酬劳。
所以,宿以是一个人明抢了两块身份证。
意识到这一点,江酒再看那根甩出残影的棍子,心思活动了。
“是个哑巴?算了,知道规矩吧,值钱的东西呢,拿出来。”宿以把棍子换到右手,伸出左掌,摊开,意思很明确:
打劫。
江酒干脆哑巴装到底,默默估量自己和宿以的体型差。她太瘦,宿以是典型的瘦长型身材,即使不发力,四肢的肌肉线条也很流畅,关键是右手受伤了。
她尚有一博的机会。
头被两个手指抬起来,冰冷的蓝色眼睛在狭长的眼眶里转了转,“长得倒还可以,没钱就跟爷走,爷带你去能换钱的地方。”
江酒很早以前就听说过,“黑户”区有一片地方,只属于流浪的女人和花得起钱、想放纵的男人。
肩膀被用力拍了几下。也许是因为瘦到皮贴骨,骨头架子哐哐响,倒不是很疼。
她顺从转身,迈小步子往前走,眨眼就落在宿以一双大长腿后面。
“走快点!”宿以不耐烦地大喝一声,左手朝她的肩膀伸过来。
她往后缩半步,装出惊慌失措的样子。
不出所料,宿以神色狠戾,大步冲过来,变掌为爪,抓向她的肩膀。
等到一臂距离内,她侧身按住那只手,趁棍子袭来前的一点时间,就近握住那块伤处死命掐紧。
“啊!”宿以猝不及防,咬牙含住痛叫。
他压根没想到这唯唯诺诺的女人临时反水,惊怒交加下,一下子就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