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醉了,以后这些胡话还是少说为好。”元酒并没有在意他方才的话语,反倒是分外冷静的开口说着。
……
如今只能这般生分吗?
她与傅长离之间,仅保持这般便是最好的结果。
果然,方才在瞧见这竹林时便应该直接离开才是,如今倒是摊上个醉鬼,叫她留下不是,离开也不是,平白增添困扰。
傅长离听着她的话语,眸中神色微变上几分,随后也只是垂下视线,如玉般的指尖轻抚着桌上的灰屑,声音很轻,“胡话吗?阿酒果真还是……厌烦我吧。”
可怜兮兮的话语,低垂的长睫轻颤,瞧着倒是和落水团团一般脆弱。
但元酒可不会被一个醉鬼的模样所蒙骗,她理了下自己的衣袖,朝前凑近了几分,瞧着对方这幅模样,故作惊奇道。
“对啊,我厌烦你一事,殿下居然才知晓吗?”
此话一出,傅长离的肩膀倒是肉眼可见的垮了下来,衣袍在风中轻晃着。
清淡的月色被云层遮掩,他被笼罩在黑暗之中,也叫人瞧不清他此刻的表情。
团团最先感知到他的情绪转变,也不再顾及自己抓来的大鱼,伸出爪子扒拉着傅长离的衣角,担心的喵喵着。
而傅长离见此便伸手将团团抱起,垂眸轻抚着它的毛发,对元酒方才的话并没有再提及,而是低笑上几分,有些怅然的开口。
“元小姐还是早些回去吧,宴上若是离席太久,元将军该会担忧的。”
虽是客气疏远的话语,但不知是否因醉酒的原因,这听在耳中倒是莫名有了一丝赌气的意味。
傅长离此刻……是在因为自己方才的话而气恼吗?
倒是头一回瞧见对方这副模样,好歹也是青梅竹马了多年,元酒自然也知晓对方此刻的不对劲,傅长离素日最是讲究规矩,如今突然离席,应当是发生什么。
罢了,她总不能留着酒醉之人独自在此,想着便缓步走到傅长离的身旁坐下。
“那你又是为何要离席,堂堂太子做的什么表率,也不怕被陛下怪罪。”
在听到这话时,傅长离也只是轻笑上一声,淡淡道:“太子不过只是一个虚名罢了,如今皇后一心扶持三皇子,这东宫之位,总归要易主的。”
他的声音很轻,竟有些自嘲意味。
如今局势元酒到也听过不少,傅长离的太子之位本就岌岌可危,如今皇后也颇得陛下信任,再加上国公府的权势……
比起一个没有任何势力的软弱太子,三皇子的赢面的确更大些。
自秋猎遇刺之后,傅长离便已经远离朝政,而这一退,若是想再回去可并非易事。
在他养伤期间,三皇子倒是这朝堂上露出锋芒,朝中的那些老狐狸惯会望风使舵,宋国公虽说远离朝堂,可他安插在朝中的手眼不少,不少人也都纷纷站队三皇子。
现如今,傅长离可谓是真孤身一人。
也难怪会这般失态了,身处漩涡中心,他心中应当分外苦闷。
“你果然还是同儿时一般,碰见什么不顺心的事又无人倾诉时便总会来这竹林待着。”
元酒瞧着他此刻模样,语气也缓了不少,抬眸望着亭外的竹林,叶片顺着晚风飘落而下,无奈的开口说着。
好似回到儿时一般。
那时傅长离才经历生母离世,年仅六岁的幼童失去了母亲的庇护,好似一瞬间所有人都在逼着他长大。
偌大的宫廷之下,他却无人能倚靠也无人倾诉,有很长一段时间傅长离会莫名消失,宫人在四周找遍了也没能瞧见他的身影,而他则会在许久之后又悄然会到宫内。
没有人知晓那时他究竟去了何处。
而元酒也是那时在竹林中瞧见独自一人待着亭中发呆的傅长离,他的双眸微红,许是哭过一般。
听见枯叶踩碎的声响后便像小兽般戒备的回头,在瞧见元酒时,傅长离有几点惊讶,很快便下意识的偏过头试图掩饰去眼角的泪痕。
但还没来得及藏元酒便已经凑了过去,瞧着傅长离这副委委屈屈的模样倒是难得没有取笑,而是掏出帕子递到他的面前,“想念娘亲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你躲什么?”
傅长离接过她递来的帕子,并没有说些什么,似是触及了什么伤心事般,眸微垂几分,瞧着便又是要哭的模样。
孩童时期的傅长离娇气的很,稍稍说上几句不如意的便会如这般落泪,而且还十分难哄的,瞧见这遭元酒也慌了神,正想手忙脚乱的安慰些什么时,耳边便响起了傅长离压抑着哭腔的话语。
“ 他们说……身为太子不该如此软弱。”
“所以你便躲着他们独自一人在此?”听着对方这话,元酒坐在他的身旁,偏头瞧着他这副委屈的模样,声音也轻了些许。
而傅长离对于她的话也只是沉闷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