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坡陡斜。
她抓准机会,揪紧擦身而过的藤蔓,终于稳住身体站起。
“你这一声可真及时。”
徐斜行万没想到她竟还怀疑自己,扯了扯嘴角:“阿泽,你这话未免太让人心寒了吧。”
她懒得理他,径直朝前追去。
追至夜色最深时,猴人张在一处隐秘山洞休整下来。
她忌惮山间野猴,不敢靠近,只扶着体力不支之人另寻一处。
月影盛,她见他阖着双眼,眉成山川,面色被寒光照着,并不好看。
一把脉象,毒蔓延很快,此等混乱不是可以伪装的。
又用指背轻触了触他的额头,虽一路奔波出了冷汗,却依旧滚烫。
说明此毒生热。
她想起自己随身带的清神丸,连忙从瓶中倒出两颗。
“这是解热清心的良药,应当可以缓解痛苦。”
徐斜行在被人触碰之时已然睁眼,此刻正看着她,微微凝神。
接药时,手臂肌肉扯动背后凝固的伤口,竟痛的痉挛。
“算了,你别动。”
阿泽见状,只好掐着人下巴将药喂去,动作粗鲁引人呛咳。
然因形势,他不得不强行压抑,艰难吞咽,同样扯及伤口,让他倒吸了口凉气。
眼前人却离了去。
过了好一会儿,竟从他前头现身:“猴人张今夜不会再动了,前面有水源,你的伤口需要清洗,起来。”
说着,不由分说将他架起,在那溪流边找了个有月光相照的隐蔽角落。
徐斜行幽幽叹气,忽觉自己不该替她挡那一下,至少她受伤的时候,话少多了。
他疲痛交加,刚坐下便不住闭眼。
她亦有些后悔,早知道就该带观鹤出门,不忍地摇了摇头,替人褪衣,却见衣料粘着伤口,只好徐徐解之。
谁料昏沉之人却在此刻猛地睁开眼来,一把钳制住她刚碰上腰带的手,眼中露出的冷漠杀意,她竟从未见过。
“你干什么?”
他声也是未闻的警惕。
她微微一愣,随即冷下了脸,抽手反问:“怎么,我若要杀你,还需先替你宽衣解带?”
徐斜行垂眼掩住情绪,再未说话。
她不再好心,三两下扯开其袍,露出背后三道狭长的血沟来。
那黑猴爪利如刀,方才他们又一阵奔波,如今伤口混着泥土污垢,惨不忍睹。
更让人惊异的,是此外密布着的其它伤口。
大小不一,深浅不一,或为刀剑伤,或怪异不可名状……
还有刚才的眼神,无不证明,此人另有面孔。
也正因此,她才带人出来,想试探他会不会伺机而动。
结果他并无异动,要真说有,也就是替她挡了那么一下。
这样的结果,无非是她不会放任他不管,此行顺利的话,二人很可能会一同入不夜门。
想到这,她眼中闪了闪。
一手舀起清水,顺着他背缓缓倒下,另只手清理伤口污秽。
心有思索,故动作尤其缓慢,也尤其细致。
徐斜行不会不知她的怀疑,然他只感觉那沾了溪水的指尖极其冰凉,触碰虽然刺骨,但足以缓解背后的痛苦。
不知是不是她那药的作用,他甚至感觉自己要沉沉睡去,却又久久入不了眠。
朝日初生。
跟随猴人张,他们终至不夜崖前。
昔日正派云集,穷尽数月,却未寻得其入口所在。
此崖好似平地而起的巨兽,横亘在酉中南北之间。
跨过它,就到了她幼时最想去的地方之一。
危峰如涛,横聚似浪,是为凛川。
“你来过这里?”
徐斜行见人眼神飘远,藏着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我幼时很想到凛川看一看,梦里也算来过吧。”
她从昨夜起就没搭理过他,如今却开了口。
只是不等他回话,已抬步跟进。
猴人张一伙不知用什么方式发了信号,在崖下驻足等待。
她悄悄潜去,朝小蝶投了一颗石子。
人很是聪明,不一会儿便借着解手的功夫钻进树丛里来了。
“你怎么没离开?”
她一把拉过东张西望之人。
“我……我出去的时候碰上了猴人张,他们把我抓了……”小蝶避开审视。
“你离去时,他们尚在洞内与正道纠缠,除非你跑回了洞里,不然不可能遇上他们。”她毫不留情地拆穿。
“我——我就想看看你们究竟要干什么。”
小蝶干脆不再解释。
她见人一脸心虚,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