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子是在鼻血滴在手背上的时候才完全从那层梦境中清醒过来。
日间的解梦也开始了。
她猛然睁大了眼睛,已经扒开缠在自己身上的红线,从床上跳了起来,一手捏着鼻子,一手熟门熟路地在窗边的立柜抽屉里摸出早就准备在那里的纸笔。
借着昏黄的床头灯——善子已经开始在手上的草稿纸上将自己能够记下来的细节写在纸上了。
等等等等先不要那么快忘掉——
穿着睡衣的黑发女人木着脸,动作却很急,她根本不思考语句中的逻辑,只是抢着时间将能想起的细节写了出来。
她只来得及抢救下几个重点——涩谷万圣节、w记、人手汉堡代表的食人行为?、缝合线的手摸着大脑发痛、白发蓝眼把我脑袋打飞了、废墟涩谷、新宿、奇怪的类丿……
她的手停了下来。
应该继续写下去的。
但脑袋里关于预言的内容已经逐渐远去,变得很难回忆起来了——就像是还记得自己要说什么,话到了嘴边却已经吐不出口,只有那种自己之前好像打算说什么的余味还留在嘴里。
而且,我总觉得醒来之前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是错觉吗?
善子很清楚——和她的预知能力一样,属于预知到的内容也全数被留在了梦里。
可能是确认猫眼老板娘的动作不会继续,卧室的大灯终于被人打开:“醒了?”
暖黄色的灯光一瞬间照亮了卧室,投射在穿着睡衣的黑发女人头上。
既然已经没法写下去,善子一手将草稿纸撕下,把笔丢回了抽屉,才抬头看向站在卧室门口,那是应该是听见了她醒来的动静上楼查看的店员二号——
“几点?“
“四点五十。”
男人眯着眼睛,即便看着善子流鼻血也没有什么紧张的意思,他语气倒是非常轻快:“你这次刚刚好,还有几分钟闹钟就要响了。”他以手摩挲着自己嘴上的旧伤口,高大的男人懒洋洋地歪斜靠着门框,“喂、正好可以开店准备了吧?店长。”
他言语总是散漫得近乎冒犯,却从来没有越线擅自进入她的房间,所以善子也并不在乎他那种没有店员自觉的态度。
她的目光习惯性确认了一遍捆在二号脖子上、另一端则是绑在自己手腕上的红麻绳。
然后她又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红线。
心口是永恒的一根鲜红色的棉绳。
胳膊上全是自己套上的和客人的线和跟二号相连的红麻绳,除此之外,还有两条隐约将要出现的、若隐若现的蜘蛛丝样的因缘。
……看来今天大概率要发生点什么。
她得出了结论。
然后善子才抬头。
“才不是刚刚好。”虽然预言相关的事情已经全数从她的脑海里消失了,善子仍能清晰地记得自己应该是没能得出一个明确的情报链,也没有休息好,也就是两边的目的都没达成。
太亏了。
那位高大的店员倒不关心善子的怨念,健壮的黑发男人哈了一声,仍是克制地站在门外面,接过她递过去的草稿纸:“反正不是车祸、谋杀、就是意外坠河之类的事情吧。”他低头看向稿纸,言语倒还留在低头之前的想法。
“不记得了。”善子答得丝毫不走心,已经踩着拖鞋进了主卧的洗手间。
“情报总是这么神神叨叨的,我都要以为你在恶整我了。”
善子没好气地打开水龙头:“稍微有点常识吧,记住过于清晰的预言才是大问题。”再说要恶整他也不需要废那个心思,“扣薪水不就好了。”
“呜哇,女人真可怕。”
“三四十岁还在女人那里领零花钱的阴沉系大叔没资格说这种话——”之所以说三四十岁,是因为她自己也不清楚二号的年龄,“你是什么小白脸吗?”
而那头的黑发男人已经没再接话。
还以为是他被自己戳伤了自尊心,善子有些疑惑——二号那家伙脸皮明明要比这个厚得多吧。
然后她才在清洗脸上的血的时候听到二号有些疑惑的:“嗯?”
他没了动静。
善子有些好奇,毕竟她在写完之后早忘了那上面有什么内容,所以直接叼着电动牙刷回了洗手间门口,她被牙刷震动带着有些口齿不清:“仅么惹(怎么了)?”
“你是不是变强了?”二号皱着眉头,果然完全没把之前插科打诨的事情放在心上,只是盯着草稿纸,不自觉用食指挠了挠自己的额角。
她刷牙的动作停了。
但鼻血却又流了下来——伴随着前额后方脑袋里的阵阵抽痛,善子终于察觉到这次梦境的与众不同给她带来了什么后遗症。
糟糕。
脑袋一直在抽痛……她并不觉得这是什么碰巧没睡好的结果。
然后善子捂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