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尖叫吵醒了宋酒。
她睁开眼,眼前一片昏暗。
天空被密集的黑格子遮盖,遗漏的光线比针眼还细小,睁眼看了许久,坠了秤砣的大脑方才慢悠悠忆起:我们被下药了。
药是薛焉爹娘下的,目的无非是抓住她们回药堂。
宋酒躺在草堆里,恍惚想着:那我们现在在去药堂的路上吗?
但身体没有移动的迹象,连刺耳的尖叫都已逐渐远去。
四周变得寂静,连虫鸣鸟叫一应消失,只有风撩动草堆发出的稀碎声响,时不时撞入刺入大脑,将她从浑噩中拖出。
不知过去多久,宋酒的身体能动了。
她先是摸到自己的本命剑,还牢牢抓在手里,薛焉爹娘并没有把剑夺走,这是最令她开心的事。随后又摸到两具温热的身体,应是薛焉和桃姑娘,仔细听还能听到她们平稳的呼吸声,看样子没什么大碍。
宋酒没有叫醒她们,她小心翼翼地拨开眼前草堆,没有一口气全推开,只把那细密的缝隙拨的大些,透过缝隙观察外界。
是白天,还是郊外,视线范围内没有任何建筑,只在远处看到树林的边缘。
薛焉家就在郊外,要把她们送回去,势必得走大路通过城门。
身下没有颠簸的迹象,不是在赶路,那就是因为某种原因不得不在这里停留。可奇怪的是薛焉爹娘没在旁侧守着。
宋酒把眼前的稻草又往外拨了拨。
视线更广阔也更清晰了,她转动眼珠环视周遭,发现不单薛焉爹娘不在,这周围压根就没有任何人存在。好些辆装着各式东西的推车倒在地上,上面的东西滚落下来,有些似乎裹着人,极可能是跟她一样的药炉。
薛焉爹娘押送她们回药堂是为求得宽恕,药堂押送她们是为攫取利益,无论哪一方都不可能半道上将她们扔在路边,不管不顾连个看守的都没有。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让押送她们的人无暇顾及。
宋酒嗅了嗅,一股极淡的血腥味萦绕鼻尖,被风一吹又消失不见了。
这么淡的气息,说明杀人者已经走远。
而那些押送她们的人无论是逃走还是被杀了,短时间内肯定不会出现,现在是最佳逃离时间,再迟恐生变化。
宋酒掀开草堆,猛地坐起。
烈日高照,晒得她双眼刺疼,等适应过来后再看周围,不由大吃一惊。
本以为是看守的人遇到敌人四散奔逃,导致四周空寂无人,往地上一看,压根是没逃出去一个个死在这儿。单是死倒也没什么,偏死得离奇诡异。
人是被利器所杀,尸体大多不全,不是脑袋和身体分家就是上半身和下半身一并躺在地上,脸上留下如出一辙的惊恐和绝望,可应该喷溅出来的鲜血不见了,连同支撑皮囊的血肉也一起消失。
与其说地上躺的是尸骸,不如说是骨头和人皮,像张画似的黏在泥土上。
宋酒翻身下车,随手抽了根木棍插入人皮里,轻轻挑起一层,发现皮下光滑干净,半点血污都没有。这绝非妖兽精怪吸食所致,应是有人杀人后用邪术收集他们的血肉,具体做什么的暂不知晓,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宋酒顺着散落的尸体往前一路探看,看到一排往城内延伸的马蹄印。
抬目眺望,敞开的城门后皆是尸体。大概是着急往里去的缘故,这些尸体完好无损地躺在地上,鲜血从他们身上流淌出来,染出大片黑红血迹。
宋酒嗅到血腥味就是从这些尸体上传来的,再想探看城内的情况就得继续往里走。
那太危险了。
宋酒没有靠近。
这种一出手就屠灭满城的人,很少会在某处过多停留。
宋酒垂目看了下脚边的马蹄印,边缘已被灰尘抚平,说明对方去城内有段时间了。
这座城最有价值的地方是药堂,而药堂的人被宋酒放出来的冤魂尽数杀光,等那些人赶去药堂搜寻一番就会发现不对劲,到时候势必会折返回来寻找线索。
得趁他们赶回来之前先一步离开!
宋酒快步走到运送自己的马车前,试图把昏睡的薛焉和桃姑娘叫醒。不知薛焉爹娘下了多少蒙汗药,两人仿似失去意识,怎么叫都醒不过来。
无奈,宋酒抱起本命剑,照着两人头上一人敲了一记。
鲜血迸溅,两个人一声痛呼,睁开眼睛。
宋酒一人拎着一个,把她们直接拽下车,往林间奔。
脑子晕乎乎的两人本能地跟着宋酒往前跑,没跑两步,视线聚焦,她们看到了地上的尸体,没有满地鲜血来得有冲击力,却自带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惧。
头顶艳阳高照,身侧阴风阵阵。
桃姑娘脚下虚软,刚想问怎么回事,旁侧的薛焉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她看到自己爹娘的尸体,是被利刃从中间劈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