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令仪心口重重一跳,抬眼看向程楚池:“池表哥……我不明白。”
程楚池与她温柔多情的眸子对视,忽然一笑。
他知道,她明白的。
他轻轻捏住沈令仪手中的帕子,凑近她,好半天才柔声道:“我虽不才,却心悦表妹已久,不知表妹可否愿意,来年春日与我一同下江南。”
沈令仪眨了眨眼睛,忽然就松了一口气。
原来,池表哥……也喜欢自己,而且,是从上一世开始,就……
她怎么这么傻,白白浪费了这么久的时间。
程楚池表面上气定神闲,手指却不停地摩挲捏在手中的帕子。
沈令仪抬头,正要说话,忽然看到程楚池的手指,不由得噗嗤一笑。
原来紧张的人不止她一个。
“表哥,你手上再用力,帕子可就要破了。”
程楚池回过神来,低头看了看手里被自己捏变形的帕子,狼狈地后退两步。
今天晚上的一切都不在他的计划之内,他还什么都没有,甚至没有能力掌握自己的亲事。
尽管他已经有了对策,可一日没能稳稳实现,便该藏在心中一日。
他原本的计划,是等顺利稳妥地将沈令仪三媒六聘地娶回家后,再剖白自己的心意。
今日如此唐突,只怕她会害怕自己,或者觉得自己是个轻浮之人。
“是我唐突了,表妹,我……并非轻浮之人,今日之事还请表妹忘记,待他日,我……”
沈令仪忽然抬头,一双漂亮的眸子灼灼地看着程楚池,坚定又温柔:“池表哥,我想去看春日的西湖,你可愿带我一同前往。”
程楚池愣住,慢慢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目光。
沈令仪被他看得不好意思,红着脸颊转身进了内室,躲在了屏风后面。
程楚池不由自主地跟着她来到屏风前面,想绕过去,又觉得不妥,最终停在距离她两步的位置。
“春日的西湖极美,我们若是去了,可以泛舟湖上……”他早年曾与好友同游过西湖,亦是喜欢。
沈令仪脸颊通红地“嗯”了一声,她知道程楚池在看着自己,却始终不肯回过身来。
两人隔着轻纱制成的屏风,一时沉默无语。
春夜幽静,室内馨香。
程楚池望着那模糊的身影,忽然笑了一下,语调极其温柔缱绻道:“表妹放心,今日之誓,必当履诺,否则我便如……”
他刚要发下毒誓,便被沈令仪急忙打断:“表哥休要胡说。”
他是什么样的人,她最清楚。
只要是他说出口的话,除非他死了,不然必会做到,从前他便是这样待她。
“我自然是信表哥的,表哥不必如此。”她话说的妥帖,语气又极其依恋,程楚池忍不住上前一步,紧紧盯着屏风后的少女。
他年少时便失去了母亲,后来父亲续娶,继母待他刻薄,再加上族内兄弟之间争斗不断,他年少轻狂,干脆叛出家门,在外游历。
这些年他落魄过,也风光过,却始终不曾真正地放纵过自己,他生性不羁,不喜约束,只愿纵情山水,快活一生。
过去的他甚至没想过成亲。
却没想到,会在沈府遇到她。
那个让他看到第一眼,就再也移不开目光的少女。
忽然,他内心迫切地想再看她一眼,哄着也好,求着也罢,只要让她回过头,再看看自己。
“既如此,那表妹早些休息。”
沈令仪一愣,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要走,只能急急忙忙地转过身,刚要喊“表哥”,眼前的屏风就被人轻轻移开。
她就这样直直地撞进了程楚池的怀中。
她中计了!
他根本没要走!
程楚池一只手搭在她的腰间,另一只手则捧着她的侧脸。
“你哄骗我!”沈令仪被他搂着,羞红了脸,就要恼。
“别生气,是真的要走了。”他不舍地用拇指摸了摸沈令仪的眉尾,眷恋道,“我明日再来看你。”
沈令仪只觉得被他摸过的地方,似乎都被灼得刺痛了,慌乱地点点头。
程楚池该走了,可他没有松手。
“你可有小名?”他想像她家中的长辈那样,用无人知晓的小名,更亲昵地唤她。
沈令仪羞红了脸,好半天才轻声道:“阿宁。”
“阿宁。”程楚池反复念了几回,他语气低沉而暗哑,像是含在齿间细细品味。
不知为何,沈令仪被他这样凑仔耳边一声声叫着,不但耳朵红了,身上还发软使不上力。
她轻轻推了推他的胸口:“你该走了。”
再不走素素该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