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跌进了香雪花中。
花瓣满天飞舞,如初冬的雪,美得如梦。
程楚池便在丫鬟们的惊叫声中回过头来,看到了半卧在花丛中的少女,鲜艳明媚地冲着自己笑。
……
沈令仪倒不在意出了丑,冲着要过来扶她的沈家两位兄长摆了摆手,在昭儿的搀扶下自己就爬了起来。
“小姐,有没有伤着哪里,我扶你去更衣吧。”
沈令仪摆了摆手:“我没事。”
她抬手扶了扶鬓发,又理了理衣裙上的花瓣。
程楚池猜到了沈令仪的身份,负手侧身,扭头避开,顺便挡住了身旁两位杜家兄弟的视线,以免他们伸长了脖子好奇偷瞧。
“池表哥可会投反手双飞燕?”微风送来了少女的声音,轻柔甜美,令程楚池不由得顿了一下。
待他回头身来,看到的便是一双极美的眼睛,像他去年路过江南时,见过的春波绿水,潋滟浮光。
程楚池并未露出不悦的神色,反而微垂了双眸,脸色淡淡道:“自然。”
沈令仪见程楚池对自己神色冷漠,不由得心中怅然,刚才那一声,她是刻意想引起程楚池的注意,好让他看向自己的。
在那个噩梦中,上一世她与他本可以琴瑟和鸣,相伴到老,却因为一场变故最终错过。
她成了四皇子的正妃,而他则在西北苦寒之地独守孤城。
再后来,她虽登上后位,却因亲妹妹的挑拨,与已然成为九五至尊的夫君猜忌离心,最终被废迁居,又被一杯毒酒毒死。
那日瑶华宫漫天大火,她躺在冰冷坚硬的大殿地砖上,弥留之际,仿佛看到程楚池从门外奔来,将自己紧紧拥在怀中。
无边的黑暗之中,她看不清他的脸,只感觉到冰冷彻骨的眼泪落在自己眉心。
在无数个辗转反侧的夜里,她总在想,若是初遇时自己不是那副羞矜持羞涩的模样,是不是就能拉住他的袖子,喊他一声池表哥。
或许,那之后也不会有那么多的遗憾。
沈令仪收拾了心绪,悄悄以团扇遮面,大胆问道:“不知能否让我们大开眼界?”
程楚池看着她被团扇半掩的侧脸,垂下双眸,一时间没有说话。
沈署见程楚池不说话,误以为他在生气投掷被妹妹打断,又无理要求的事,只得出来打圆场,向众人介绍这便是自己的妹妹。
“舍妹年纪小,还有些孩子气,请各位见谅。”
沈令仪放下团扇,微侧着头上前两步。
少女梳着再普通不过的罗云髻,与几位表哥互相见礼时,发边那朵盛放的山茶衬得她姿容清丽出尘,白玉无瑕。
杜家的两位表哥从程楚池身后走出,一时之间不由得看呆了,他们出身江南大族,从小便见惯了美女,可真要说起来,却没有哪一位的容貌能与眼前这位表妹相比。
沈令仪很快意识到不妥,心中暗暗懊恼,也不知道自己刚才的言行举止是否会让池表哥误会自己是个轻浮之人。
沈罗像是没察觉到什么,大大咧咧地喊着让程楚池继续投壶。
待大家将注意力重新放回投壶比试上时,程楚池无声地将执羽箭的手换成了左手,这便是对刚才沈令仪的答复。
只见他执袖抬手,不过一息时间,两支羽箭便如翼下生翅般飞入了左侧的壶耳中,这便是反手双飞燕。
众人叫好后,程楚池也转过身来,神色沉稳,不见矜傲。
只是扭头看向沈令仪时,剑眉微扬,一双寒星似的眸虽不会言语,却分明在问:“如何?”
沈令仪被他看得脸颊一热,却丝毫不避,大胆地抬眼看向程楚池,明艳一笑,眸中似有无数星河闪耀。
立在一旁的沈罗没看见这二人的眼神官司,只想起刚刚吹嘘沈令仪的投壶技术十分厉害,此时心里不由得有些发虚。
沈令仪的投壶技术他自是十分清楚的,一手反手双飞燕不论左耳右耳都能中,已是十分厉害,但也仅限于此。
本想着靠这一招让众人开开眼界,却没想到程楚池也精于此道。
这下可怎么办。
他胡思乱想一番,忍不住想朝月洞门走去,打算随便找个理由,让沈令仪先行回去。
结果沈令仪轻松地迈步而出,站到了丫鬟刚刚在这一侧布置好的投掷位置。
她回头,天真又娇憨地问道:“哥哥,你们玩投壶可有什么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