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还在心里下定决心要硬气一些的人终究还是没能支棱起来。
在她的心里,与其与人发生冲突,还不如自己后退一步,吃点小亏,世界和平。
因为就算一时兴起选择针锋相对,她最终也没办法坚持自己的立场。
她就是这样怂的一个人。
从小到达,没人会为池悠撑腰。
奶奶年事已高,又沉迷麻将,除了每日提供一早一晚两餐饭,她不会关心其他事,尤其是那些“无聊”的小女孩心思。
代儿女抚养孙辈已是莫大的恩惠,其他一概不能奢求。
父母常年在外,三年五年才能见到一次面,池悠对他们打心底的生疏,即使同在一个户口本上,也从未感受过家人般的亲密。
即使告诉父母自己被欺负,也只能得到“为什么他们不欺负别人只欺负你?”,“一个巴掌拍不响,你要反思自己是不是哪做的不对。”诸如此类的反馈。
渐渐地,后退成了她最好的策略。
内向似乎也变成了她的保护色。
更何况,此时正值奶奶重病,父母为生活以及医药费忙碌,自己独在异乡,安安稳稳就是此刻她唯一能做出的贡献。
“抱歉,我不知道,”衣襟还被红褐色头发的女生揪在手里,池悠并不敢和她对视,只能垂下视线,用真诚又柔软的语气说道,“打扰到你们的话,我可以搬走的。”
原来是个软骨头,没意思。
几个女生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刚刚剑拔弩张的气势瞬间被灭了一半。
此刻她们已经没了脾气与兴致,却还是死要面子地虚张声势着:“速度搬,别耽误我们打牌。”
“好的。”她安静地应了声,着手收拾铺盖,忽然想起中午被咖啡泼脏的针织衫,如果不及时清洗,一定会留下褐色的印记。
室友们默默注视着池悠将弄脏的床单撤下抱在怀里,呆呆地站在床边,小小一只,彬彬有礼地向她们求助。
池悠:“那个...请问你们有没有大一点的洗衣盆可以借我,脏衣服和床单不及时浸泡的话会洗不出来的......”
什么傻白甜,天然呆。
一群不良少女们被弄得彻底没了脾气,对方婉婉有仪的样子实在让人难以拒绝。
刚刚最凶的红发女生嘴角的肌肉抽了抽,沉默地从床下掏出一个翠绿色的大盆,用脚推了出去。
洗衣盆像冰壶一样滑到池悠脚边,触到她的鞋沿后停下,在原地颠绕着,发出咔啦咔啦的声响。
她蹲下身,将脏衣物放进洗衣盆里,小心翼翼地端起,露出一个浅浅的笑:“谢谢你,我马上回来。”
宿舍内此刻安静得连只苍蝇飞过的声音都能听见,直到池悠端着盆去了洗衣间,寂静的氛围才被打破。
“你说她是不是有点二?”
“也不能说是二...是天然呆吧。”
“没意思,不好玩。”
“还以为能开启热血高校模式,是我想多了。”
池悠用最快的速度将衣物淘洗了一遍,又在盆里放满水,撒上洗衣粉,挪到一个不碍事的角落,打算浸泡一晚明天再洗。
她小跑着回到宿舍,舍友们并没有在她的床上继续打牌,而是转移到了宿舍中间,几个人垫着课本席地而坐,中间的行李箱被当成了桌子。
某种意义上也算是通情达理......
池悠轻手轻脚地收拾着自己的东西,尽量不去打搅她们。
被褥的分量并不轻,她一个人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把它们抬到上铺去。
默默从行李箱里拿出一床干净的床单铺好,池悠觉得自己已经筋疲力尽,去洗漱间草草收拾了下自己,伴着舍友们喧嚣的打牌声进入了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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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市的气温有所上升,十二月初竟有种初春般的暖意,似乎有些不合常理。
池悠那件针织衫还是没有完全洗干净,袖子上被烙印了淡淡的棕色,显得格外突兀。
许瑰意将近半个月都没有出现在学校。
池悠从同学的议论中得知,她请假去了意大利参加舞蹈比赛。
明艳又潇洒,真是让人羡慕。
不确定对方什么时候会回学校,这天晚自习下课,她将原本放在许瑰意书桌下的外套重新拿回宿舍,在柜子里腾了个地方,像是供菩萨般将它摆放得端端正正。
站在柜前端详了许久,池悠突然想起,在电视剧里,有钱人的名贵衣服总是用衣架挂好,套上防尘袋存放的,便立刻找了一个大号的袋子,小心翼翼地将衣服挂起套好。
门外传来喧嚣声,她来不及反应,后背突然被大力推开的寝室门拍了一下,有些吃痛得呜了一声。
成为室友后的这些日子,池悠和这几个室友一直保持着友好距离,双方井水不犯河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