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绯扇嫌恶:“原来他是这般出身……”
李施雨在指尖卷起一缕长发,故作懵懂无知:“青楼妓子?那是干什么的?”
萧杜鹃笑着解释:“就是在外面陪男人饮酒作乐的那种女人!”
“‘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人尝’,”魏绯扇矜持地摇了摇团扇,“那是底层百姓之中,最最低贱肮脏的那一类人。施雨,你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
“他长得那么好看,没想到,亲生母亲是做那种事的……”李施雨惊叹,“可是据我所知,女子刺绣、给人浆洗衣裳、做饭,都能养活自己呀,为什么非要自甘下贱,去青楼里面服侍男人呢?靠着身体赚钱,可真叫人瞧不起!”
“就是!”
其他姑娘纷纷附和:“萧杜鹃,你见过他亲娘没有?长得好不好看?是不是见到男人就会搔首弄姿呀?我家有个姨娘,听说就是从青楼出来的,走路时屁股扭得可厉害了,我娘常常骂她是不要脸的狐媚子。”
她们说着说着,矜持地学起那些妩媚作态,忍不住哄堂大笑。
萧杜鹃转了转眼珠,讨好地手舞足蹈比划起来:“当然见过啦!长得也就那样吧,不过胸脯特别大——”
魏紫悄无声息地挑开营帐毡帘,撑起一把白纸伞。
随着毡帘放下,背后萧杜鹃和那些姑娘的笑声逐渐被隔绝开。
雨丝被江风吹进纸伞下,落在少女的面颊上,微凉。
她站了片刻,朝江边走去。
江水汹涌,卷起浪拍打在江岸边,溅湿了少女的裙裾。
雨停之后,夜空露出了点点繁星,傍晚的那场大雨带走了地面的闷热,萤火虫在灌木里发出萤光,夏虫和蛙鸣声此起彼伏,江风缱绻,依稀能闻到橘叶的清香,江边的夏夜格外清凉舒爽。
然而魏紫的心头,却像是压了一块石头。
她不喜欢萧杜鹃她们议论萧凤仙的生母。
却也知道,自己对那些流言蜚语无能为力。
她摸了摸心脏的位置,今夜,她对萧凤仙生出了一种诡异的怜悯。
她心疼他、可怜他,不忍他遭受那些刀子般的言语的伤害。
她有些不明白,对对方心生怜悯,是否也是男女情爱的一种?
还是说,她其实已经不再喜欢他,昔年那些暗生的情愫,那些令她不安的春梦,已经悄悄转变成了叔嫂之间的亲情?
若真如此……
若真如此,那么祖母和爹爹都能放心了。
她……
她也能放心了。
她出神地想着,冷不丁背后传来一股推力。
魏紫猝不及防,手里的白纸伞飘然坠进洪流里,她想抓住救命的东西,可虚空里什么也抓不到,整个人无力地栽向汹涌澎湃的江水!
千钧一发之际,有人揽住她的腰肢,把她拽回了岸上。
魏紫吓得心脏砰砰乱跳,恼恨地转身望向那人,不期然对上一张冶艳如妖鬼的脸。
是萧凤仙!
魏紫劫后余生眼眶湿润,骂道:“你又作什么怪?!”
这人贱死了!
人憎狗厌的,她就不该心疼他!
萧凤仙莞尔:“吓唬嫂嫂罢了,又不会真把你推下去。”
魏紫胸脯起伏,哑着嗓子道:“这种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哟,生气了?”萧凤仙含笑凝视她的桃眼,“瞧瞧,眼睛都红了。”
魏紫一把推开他,寒着小脸快步往营帐方向走。
这个人又贱又骚又幼稚,她简直不知道自己从前看上他哪一点了!
萧凤仙盯着她的背影,狐狸眼底掠过一丝阴霾。
他的嫂嫂生气了,不愿意搭理他了。
他敛去玩世不恭的表情,淡淡道:“前两日,你父亲派人找我了。”
魏紫驻足。
萧凤仙歪头,弯起狐狸眼:“你猜猜,他跟我说了什么?”
“什么?”
“他让我离你远一点。”
魏紫低下头。
萧凤仙一步步走近她:“你也是这般想的吗?你也想我离你远一点,是不是?我出身不好,比不得周显霁出身皇族。我脾气不好,比不得周显霁待你温柔体贴。我官位低微,比不得周显霁前程锦绣。你嫁给他将来就是王妃,那些公子小姐都要向你行礼。你嫁给我,就只是一个区区小吏的夫人,你得跪拜在别的女人脚下,仰仗别人鼻息而活。所以,你瞧不上我了,是不是?”
他的语气很平静,像是在阐述既定的事实。
然而如琴弦般微颤的尾音,却出卖了他心底的那一丝忐忑。
他还是期望魏紫能否定这番陈述的。
他自信将来能够权倾朝野,却没有自信得到心上人的喜欢,于是他用言语百般试探,期望能试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