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在一瞬间,华惜意、华自行、唐伟山这三个牵扯到九线傀儡蛊的人全都口鼻出血,血肉横飞,惊呆了众人。
祝云第一个冲出大门,朝着笛声的方向望去。
“谁在那里?给我出来!”
她视力很好,极目远眺,远处的黑点是个极小的人,大约六七岁孩童那么高,可能以为她看不清,黑点肆无忌惮地望向祝云。
孩童的身高,脸上却是一张皱巴巴的脸,看着诡异极了。
笛声没有停歇,三人的惨叫和蛊王的轻鸣同时挤进她的耳朵,正当祝云想不顾身份暴露,直接用轻功飞过去制止对方时,一阵清脆的铃铛声混了进来。
衣着鲜艳夺目、头戴银饰的妩媚女子摇着手上的铃铛,强势加入这场演奏,随即她和黑点就在山林中交起手来,阻止他对华惜意等人的灭口。
地上三人的样子已经几近凄惨,血肉模糊,华惜元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和肉团吓得直愣愣的,像座凝固的雕像,眼里一点光彩都没有。
华映仙原本还很愤怒,看见几人的惨状后又有些不忍,一时唏嘘,再加上表妹还在这里,于是她停下了脚步。
老人倒是追了上去,然而那“孩童”见势不妙,立刻不再纠缠,飞速离去了,而银饰女子也没有留下来邀功的意思。
那九线傀儡蛊的母蛊让华惜意等人快乐了几个月,却又成了他们的催命符。趁着华惜意还没咽气,祝云赶紧问道:
“是谁给了你傀儡蛊?你不是一向自负聪明吗?二表哥,你一定对他们的身份有所猜测!”
原本是个英俊的意气风发的年轻人,现在却只能趴在地上等死,落差让华惜意瞪大眼睛,满脸不甘,想爬起来。
祝云的话唤回了他的理智,他咳出一口血,断断续续地告诉她:“是……魔教……他们……身上有……八卦图……”
魔教三门分别为:青萍门、八卦门、无烟门,其中八卦门确实是以八卦图为信物和象征,但只是八卦图还不足以指认他们,华惜意是不是还有其它线索?
又或者他是因为怨恨,故意给她和皖南剑派指一个强大的敌人?
年轻男人口鼻里都是血,手伸向祝云,痛苦道:“……救我……然后……我会告诉你……更多……”
到这个时候,华惜意对亲人的不信任还在心里作祟。
或许是因为幼年就靠着自己的观察推测出华自行满手鲜血、残害手足的真相,直白地询问了父亲,却遭到阴凄的恐吓。
虽然紧紧地闭上了嘴巴,但心里的提防还是会从他眼睛里流出来,日日夜夜提醒华惜意:
父亲、兄长……所有人都不可信任,他们表面上看起来好,背地里都有可能害你。
他要先一步害人,先一步背叛人,才能好好活着。
祝云只有叹息,伸手按住受伤最重的华二公子的脉搏,指间沾上了凝固的鲜血。
“你活不长了,你已经感觉不到冷热了,对吗?”
“不……”他还很年轻,华惜意强撑着摇头,“救我……我……我知道……”
手指底下原本微弱跳动的血管安静下来,一如二表哥失去光彩的眼睛。
他的动静彻底消失了,唐伟山吓得涕泗横流,哭着对祝云求饶道:“祝姑娘,求求你,求求你救救小人,我以后一定当牛做马伺候您啊!我之前也是一时糊涂,我不该贪财,我真的知道错了……”
“你们不是中毒也不是被刀剑伤了,是被蛊虫当场反噬。”
九线傀儡蛊不听蛊王的号令,他们没有提前服下解药,祝云对此无能为力:“我这里没有可以起死回生的药,哪怕是那些续命的药丸,也救不了你们。”
这个常年饮酒的男人面色赤红,长了胡须的下巴被血染透,他流着泪,因恐惧死亡而颤抖,又去够华映仙的脚,求她。
华映仙从他嘴里得知了父母死去的真相,长叹一口气道:“唐长老,到了九泉之下,请你向家父家母请罪吧,我能做的,也只有为你办场体面的葬礼了。”
与华惜意和唐伟山不同,华自行心里那口气似乎早就因寿宴上的功亏一篑,被抽走了。
死亡对他来说,是无奈之举,但他也能平静接受,只是在看见二儿子先一步死去后,眼中有些泪光。
而他愚钝的大儿子,同样卷入这“兄弟相残”的风波,很难说华惜意是不是有样学样,在残忍的父亲身边耳濡目染,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遥远的过去里,他们兄妹三人也曾相互扶持,渡过一段温馨的时光,只是华自行作为老大,第一个看向永远遥不可及的掌门之位,而渐渐将他们推走了。
“爹……”他眼神逐渐涣散,“我好像……后悔了……”
微不可闻的叹息滚落,匆匆赶回来见他最后一面的老人偏过头去,看不清表情,他的背脊佝偻着,后颈也深深地弯下去。
自作孽,不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