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肤白又嫩,掐痕散得慢,一点颜色都显得格外触目惊心。“裴褚被寿阳姑姑宠坏了,平日行事就孟浪无羁,御史为此弹劾过他好多回。若不是陛下对寿阳姑姑颇为疼惜,他的世子之位早该被夺了。”
是了,世子一直是明事理的。
苏云乔心头的乌云一吹而散,方才的委屈难过都显得那么可笑而矫情。世子根本没有计较此事,是她自己深陷其中自寻烦恼。
马车碾过一块碎石,不可避免地发生颠簸。苏云乔沉浸在思绪中,不设防备时被晃得撞向车身,李长羲眼疾手快伸手替她垫了一下。
意料中的钝痛并未出现,男人的气息却陡然逼近。苏云乔这回是彻底清醒了,小声同李长羲道了声“谢谢”。
“你似乎总是心事重重,总有许多忧虑。”李长羲的目光在她皎洁的面容上停留良久。
他不太明白,她究竟有什么顾虑?
从他记事起,婚姻二字留给他的印象就该是父亲与母亲那般,相敬如宾、相携相守。母亲对父亲有敬意,却从不畏惧。
苏云乔对他似乎总有一种落于弱势地位的自觉,她的顺服、隐忍,他都看在眼里,却并不受用。
“你我是夫妻,我也不是那不讲道理的莽夫,有些话及时说清楚总好过积压在心底。”
李长羲的直白与坦诚让苏云乔措手不及,她张了张口,忽觉心头堵得慌,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局促不安时,李长羲就静静看着她,似是在等她的回应。
苏云乔垂眸避开那灼热的眼神,声音闷闷的:“殿下博学多识,我却不通诗书。殿下是陛下之嫡长孙,而我……出身寒微。我实在担心说错话、做错事,惹得殿下生厌。”
“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不是平王府的奴婢。我是你的夫君,不是你的主子。”李长羲轻钳住她的下颌迫使她抬起头来,四目相接:“你不必有这么多顾虑。”
苏云乔不得已对上他幽深的瞳孔,起初心慌意乱,不过多久竟是习惯了,心中莫名平静了下来。
她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问道:“我能否过问,殿下同梁姑娘的过往?”
李长羲愣了一下,原来她在意的是这件事。
“我同她没有过往。”
“可是梁姑娘仰慕殿下。”
李长羲沉默片刻。
梁照音的心思他并非全然不知,可她早该知道梁衡不会允许两家同废太子一系纠缠不清,陛下就更不会同意了。
她既然早就晓得道理,也做出了妥善的选择,还有什么可说的?
“方才裴褚也说过,陛下替我相看亲事时她称病回避了。”
苏云乔仍有疑虑:“若她不曾回避呢?”
李长羲斩钉截铁道:“没有这种可能。”
“如果她不是梁相爷的孙女,殿下与她……”
“哪有这么多如果。”李长羲打断了她的话,“若她不是梁氏女,我根本不会与她相识。她既是梁氏女,我与她便绝无可能。”
苏云乔沉默良久,李长羲似乎什么都说了,却又不曾回应她真正的疑问。也罢,他不像是耽于情爱之人,她何必揪着一段注定要尘封的过往不放。
马车停在王府门口,白檀惊讶地发现,上车时气氛焦灼的两人此刻已经恢复如常,世子爷细心扶着娘子下车,哪里像是有隔阂的样子?
二人挽着手走向明雅院,才进前院没多久就被飞出来的一道白影撞了满怀,白将军身后还有两道追逐的人影。
李长安和李长康看见大哥大嫂,及时刹住了飞驰的脚步。
李长羲使劲搓了一把狗头,将这家伙从身上推下来,令它在原地坐回,随后才看向两个弟弟:“谁把白将军放出来的?”
李长康心虚地盯着地砖,李长安叹一口气上前两步。
“是我,兄长。我见白将军被关在后院寂寞得很,便放他出来玩耍一会儿。”
李长羲哪里看不出他俩的猫腻,却不打算挑明。
“下次同它玩耍好歹牵条绳子。”说着他命杜五福将白将军带回后院,随后叮嘱他们两个:“过完中秋,你们两个该去朝阳姑母家的私塾读书了,别整日只顾着疯玩,好歹翻一翻书。尤其是长康,出宫前学过什么,你还记得多少?”
两人低头装聋作哑。
李长羲无奈挥手:“进屋,准备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