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的一声沉闷声响,身边挺拔似坚不可摧的男人突然轰然倒塌。
“梁深!”姜素素连忙蹲下身,去探他的鼻息,很微弱,人已陷入昏迷。
姜素素托着梁深艰难前行,一面以身劈开高长的草堆,一面用尽所有力气拖动梁深。好在野草够多够厚,铺在地上跟柔软的毯子一样。
可没一会,她一使劲反倒把自己扑得人仰马翻,栽进草堆里,几乎起不来身。
姜素素好不容易爬起身,又跌坐下去。
她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她跪爬着到梁深跟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梁深,梁深!”
他毫无反应。
她又趴着去听他的心跳,同样很微弱。
刚包扎好的胸口又渗出血来,似乎怎么也止不住。
她越急越手忙脚乱,撕了下摆的布料全部给梁深包扎上。
天刚暗,不知怎的飘起雪花,天气骤冷。
姜素素感觉到自己体温在急速下降,更何况是梁深。
不行,她不能停下,也不允许自己停下。
手上磨出了血痕,她仍没有停下。直到看见仍一望无际的野草,才有片刻绝望。
从没有觉得这段路那么长过,也从没有觉得他们离死亡那么近。
崩溃完,绝望完,姜素素擦干眼泪,对着梁深道:“我不会让你死的。”
人一旦有了强烈的求生信念,就能在绝望中开出一朵花。
姜素素成功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遇上以梁堂为首赶过来的援军。
她只来得及看梁堂一眼,便放心地晕过去。
姜素素昏睡了三天,醒来时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她静静躺着没掉眼泪也没急着爬起来。
稍微动一动,只觉得全身骨架都疼,似乎有人把它们拆散又重新组装过一遍。
过了会,有人进来。
走到近处,梁堂惊呼:“姜小姐,你醒了?”
姜素素看着他问:“梁深呢?”
梁堂欲言又止,还是决定告诉她实话。
“少将军还没醒。”
他伤得太重,抬到军营时,只剩一口气。是军医硬生生把他从鬼门关里夺回来的。
姜素素:“我去看看他。”
说是这样说,可是她发现她根本使不上劲。
梁堂心疼道:“小姐还是先顾顾自己吧。”
军医说姜素素的双臂全部脱臼,稍晚一会,有可能留下终身残疾。想到这,梁堂的眼眸深处多了份对姜素素的敬重。
梁深是七天后醒过来的,那时候姜素素已能下榻行走。听梁堂如此说,便起身想去看看。
刚有动作,梁堂拦在她身前,有些不敢看她的眼睛:“少将军说让您安心养着。”
姜素素便又听话坐下,举起未喝完的茶水,轻声呢喃了句:“他现下过得很不好吧。”
一听说梁深醒了,张未立马跑去他营帐中,风尘仆仆的。帘帐从外掀起,放进来一阵冷风,梁深微咳了声。
张未忙后知后觉小心翼翼放下帘帐,再看梁深已从榻上坐起来。他穿着雪白的长衫,面色比那长衫还要白上三分,唇色血红,脸颊两侧飘着不太正常的红晕,周身气息却消沉冷寂。
短短十几日时光,他瘦了许多,双颊颧骨突出,面廓凹陷明显。
张未本准备说的话就这样哽在喉间。末了,只剩下干巴巴的一句:“好好休息。”
梁深没说话,只幽幽看着他。
过了会,扯着破碎的嗓子开口:“将军,有话便说吧。”
张未前来,一除了来看望梁深外,还真有件要紧事,拿不定主意要梁深帮着定夺。
事情紧急,他就算不忍,也开了口:“给朝廷的战报我一直压着没写,可终不能久拖,你看梁邻那我该怎么写?”
梁邻毕竟曾是梁深父亲的部下,如果据实写,难保不会有别有用心的人给梁家泼什么脏水,利用这点大做文章。
梁深:“据实写吧。”
他相信圣上自有判断。
张未还想再劝:“你可知梁邻勾结的可是金人?”
他父亲戎马半生,杀过的金人不计其数。难道连死了还要扣上一个通敌叛国的罪名?
这点,梁深早就想明白了。
他还是坚持:“军营里多数人都知道这件事,如果不据实写,传到圣上耳朵里,到时候更说不清。”
他不能连累张未。至于他父亲,他一定会让他沉冤得雪的。
张未还是担心,“可是这样一来,连带着你都要被圣上怀疑,甚至……”
甚至可能不复重用。
他怎能眼睁睁看着梁深落入如此境地。
梁深微微颔首,“多谢将军好意。”他意已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