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姜素素与梁深的过往,周知是知道的。可知道是一回事,亲眼见到又是一回事。
姜素素居然真的能拿下梁深,他果然没看走眼。所以这些日子,他十分讨好姜素素,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搜罗来送给她。
连姜素素天天出门都不曾多嘴。
姜素素每回出门都不带丫鬟。周知原先特意拨给她个丫鬟,让她照顾姜素素的衣食起居,可姜素素也只让她在外院做些粗活。
说到底有了周小六那件事,她对周知更警惕了。
五年前,关于扬州发生的巨变,百姓们都讳莫如深,不愿多提起。因此凭她一个人想打听五年前的事,着实费劲,她不知该从何处查起。从已有的消息来看,他们失去了元武这个线索,却意外得知其中另一个人的参与。
梁邻,姜素素心中默念这个名字,每念一分都会更加憎恶一分。
对,就从梁邻开始查起。当年他被梁祺收养,在扬州城住那么久,不可能一点踪迹都没有。
她记得梁邻那时候酷爱去听人说评书,就从这些地方查起。
从早到晚,她跑了好些个评书馆,一个个去问,大家都记不起梁邻这个人。也是,当年城内死了很多人,幸存者本来就少,更别提在这当中再找到喜欢听评书的人。
姜素素提笔,给梁深写信,她本不想打扰梁深的,可她实在没办法了。
三天后,信是由梁堂带过来的。
梁深简单交代了梁邻一些基本情况,并把梁堂留给她。
梁深说梁邻在扬州还留有一处宅子,姜素素与梁堂去探过,宅子破败,枯木丛生,看着很久没有人住过了。
一时之间毫无线索,姜素素一日更比一日沮丧。梁堂也常常望着东方一边数指头一边叹气。
那次,姜素素从他面前经过,到底是不想再忽略过去。
“有烦心事?”
清冷的声音突然在梁堂眼跟前响起,他猛地往后一退,差点仰过去。
“没有没有,没有烦心事。”梁堂连连否认。
姜素素盯着他看,清浅的眸子里似有摄人的光,梁堂心虚得不禁吞咽了下口水。
“我这里无事了,小将军若是嫌无聊,可回军营。”
梁堂一听姜素素是要赶他走,话里有些急了。
“不,不用,我就在这里。”
梁深给他下了死命令,命他守着姜素素,打死他,他都不敢擅自回去。
“那你……”姜素素缓了缓,语气变得有些沉,“留下可以,但我希望你可以对我说实话。所以,到底怎么了?”
梁堂的叹气并不是从这时这刻开始的,据姜素素观察,至少已有两天。
话题又转回开始,梁堂明白自己是躲不过去,只好踌躇着说道:“其实我只是……有些担心少将军。”
饶是猜到与梁深有关,可真正听到梁堂这么说,姜素素嗓音还是发紧,“他怎么了?”
“少将军给您回完信,便带着一队精锐深入敌营去了,这任务凶险,也不知少将军现下如何了?”
“怎么不早说?”姜素素眼眸深处划过抹忧色,当下便道:“立刻备两匹快马。”
——
黄沙漫天,连赶了三天的路,鼻息之间已能闻到海水的甜腥味,远远地,能看到前方挺立的哨塔。
为了出入军营方便,姜素素扮作男儿妆容。守营的将士认出梁堂,赶紧上前,“梁堂,你可算回来了!”
梁堂顾不上打招呼,忙问:“少将军呢?”
将士的面色顿时变得极差。“自从那天之后,我们便失去了少将军的消息。”
怎么会?姜素素一同听着,五指紧紧攥着掌心,便听梁堂接着追问。
“那次偷袭到底是怎样的情况,就没有一个人知晓吗?”
将士:“就是不知道啊!派出去的精锐连同少将军都没回来,我们从何得知?”
竟是全部折损,众人心里都感到不妙。
姜素素忽然道:“几天了?”
将士看看姜素素眼生,警惕之下并不答话。可她又是梁堂带来的,于是他眼神询问梁堂。
梁堂随口扯谎,“这是少将军新晋培养的将士,你叫她姜将军就好。”
一听是少将军掌过眼的,将士态度好了许多,“回姜将军的话,约莫有半个月了。”
半个月了啊,姜素素清亮的眸光顿时变得黯淡。落日熔金,映着她小小的人,身影仿佛被拉得无限长,孤寂长长的一条,似要长到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