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银票,买下你这店铺都够了,我们小姐只是想见你们老板一面,这么划算的买卖确定不做?”
那老人冷哼了一声:“小店小本生意,做不了您这大手笔买卖!”说着就要关门。
沈知锦却笑了起来。
“先生志存高洁,难怪能写出《纪年附考》这样的著作。”
听见这话,那老人动作一顿。沈知锦却恍若未闻,自顾自继续道:“只可惜,当今人心浮躁,少有人能潜下心来认真研读,先生一片苦心,恐怕要打水漂了。”
“呵。”那老人笑了一声:“没想到如今,还有人知道老朽这本破书,真是让人受宠若惊。”
“刘老先生和传闻一样淡泊名利,着实让人佩服。只是数代人的心血若就此毁于一旦,先生不觉得可惜么?”沈知锦笑容清浅,说出的话却让那老人脸色一变。
“刘老先生。”沈知锦上前两步,从怀里拿出一本边角破旧的《纪年附考》,递到他眼前:“外面风大,不如我们进去详谈。”
那老人看着手里的书,半晌长长叹了口气,让出一条道来:“这么多年,姑娘还是第一个进我这书坊的人。”
沈知锦笑了笑,迈步走了进去。书坊里面是一间四合院,面积并不大,却安排得井井有条。四五个匠人正在有条不紊地做书,按顺序抄录、浆写、校对、装帧,看得出十分细致。
如果沈知锦没记错,过不了多久,这家书坊就会因为资不抵债而倒闭,《纪年附考》将成为这里出的最后一本书。
“许老先生。”沈知锦看向他:“我今天来,是想跟您商量个事。”
“您请说。”许老先生抚摸着手里的书,态度也不自觉缓和了下来。
沈知锦却并没急着提出要求,反而问道:“您这书坊,花了不少心血吧?”
“是。”刘老先生答道:“我是从我岳父手里继承下来的,到现在也有几代人了。只可惜我没能力,估计……也就折在我这一代了。”
京城里有不少书坊,能在这种地方扎根的,几乎都是世代继承。但不同的是,其他书坊会追逐时下潮流,按照大众喜好出一些哗众取宠的话本、图册;这家书坊却很固执,只肯出那些真正有价值的好书,而且每本书都是手工抄录,精美却耗时。
这家书坊曾经也因为手工制本而盛行一时,但愿意花心思读这些书的毕竟不多,加上这里产量不高,所以生意慢慢淡了下去,到如今,已经几乎退出大众视野了。
沈知锦知道这里,还是因为那本《纪年附考》。当时她随军出征,时常看见许景彦在翻阅这本书,且对它评价很高。沈知锦为了和他有共同话题,强迫自己去读了这本书,没想到之前没用上,重活一次倒用上了。
“刘老先生,实不相瞒,我想买下您这家书坊,价钱由您开。”沈知锦道。
“这不行。”刘老先生摇头道:“不瞒您说,这些年有不少人都来找过我,说想买下这里做别的生意。但这里毕竟是我们几代人的心血,我就算没能力发扬光大,也不可能让它流到别人手里,还请姑娘见谅。”
“刘老先生,您搞错了,我不是要买下这块地皮,而是要买下您这间书坊。”沈知锦指了指那些正在忙碌的匠人:“包括您,和您这几位匠人。”
“我们?”刘老先生很有些意外,摇头道:“都是些落伍的人了,买我们干什么?”
“您还记得这些名字么?”沈知锦看着老先生,一字一顿道:“《汉纪校注》《政要笺证》《系年要录》……”
沈知锦背出第一个书名时,刘老先生就呆住了。随着她一个个背出书名,刘老先生的脸色一寸寸严肃起来,等沈知锦背完所有书目,他已经坐直了身体,认真地注视着她。
“想不到竟然有人能背出老朽出过的所有书目,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刘老先生说着,神色十分庄重:“姑娘有何需求,不妨直言。”
“刘老先生,如果您信我,我可以让这间书坊重现当年辉煌。”沈知锦正色道:“但我毕竟不懂行,所以如果您允许,我希望大家能帮我。”
“敢问姑娘姓名?”
“沈知锦。”
“好,沈姑娘。”刘老先生站起身:“老朽本以为,这一生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尘埃,既无足轻重,也不被理解。没想到在半身入土的年纪,竟能遇到沈姑娘这样的知己。”
“老朽这一辈子,总算没白活。”刘老先生朝沈知锦深深一拜,立刻被沈知锦扶住:“老朽全听沈姑娘指点。”
“刘老先生客气,您是行家,日后书坊大小事务,还是得仰仗您。不过我有些新的想法,等我想明白后,再与您讨教。”
“沈姑娘客气。”刘老先生应道:“那老朽立即安排人,将这里重新粉刷一遍。”
沈知锦默然,想了想又道:“若是方便,麻烦将门外的牌匾也重新打一块,日后我们书坊,要打响它的名号。”
刘老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