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高晋先起身。许是久坐加上年老,在旁的谢新允撑着桌案,柳如蓁见他起的有些艰难便去搀扶。谢新允虽面无表情,但也没有甩开她的手。
许博去拉还坐着的华致远,他不情愿的起身哼了一声:“滚滚滚,你别扯我袖子,我自己会起。余下那些史料记录又不多,用得着这样多人去吗?”
许博学他哼道:“走吧,还要我伺候你老人家。”还不忘嘱咐:“如蓁啊你就扶着老谢吧。”
于是,一行人来到史馆的南面。
史馆南阁子是几个存史阁子中最大的。里边保存的是前朝泰乾年间大批官员的史料记载,还有前朝的一些史料,史官们也会放在这。
从史馆西面走来,她也多多少少看出来了,谢新允腿脚不好,似乎有伤,柳如蓁将谢新允扶到阁子的桌案旁: “谢大人您坐吧,我和几位大人去找就好了。”
“如蓁姑娘,快过来!”许博在那边喊她,柳如蓁便急忙走过去,全然没有留意身后的谢新允望着她远去的浅红背影,目光深邃,眼中尽是当年的浮光掠影。
那时柳丘得了皇帝特允,将柳子云和柳如蓁带到史馆学修史之道。两个还都是半大不小的孩子,从宫邸学下了学后便往史馆跑。
他依稀还记得,柳家的嫡子柳子云似乎不太想继承父业,所以更多的时候都是柳如蓁在向长辈们学习,对馆里的长辈都是一口一个“伯伯”的叫。而今,却是陌生了……
前几日趁柳如蓁不在,许博已经同他说了柳家状况。其实祭祖大典上,他就察觉到不对劲,但只认为是柳如蓁倒戈相向皇帝,甘做皇权的刀笔。
他抚这长须,哀哀一叹:“怎就落在这孩子身上了呢。”
谢新允坐着忧愁时,其余几人也在为了寻散幸存的史料而发愁。
“诶,华致远。你手上那份是不是余下有关付家的史料啊?”
许博急匆匆走来,华致远白了他一眼:“这是刘家的。你平日里不是最宝贵那有关付家的东西了吗?怎么还认错了啊?”
柳如蓁和高晋在另一边的书架上找。她不太熟悉阁子中是如何摆放史料的,所以还是在高晋的帮助下,才找到了记载着有关付家的几张残页。
许博在那边找的焦急,她接过高晋递来的装着残页的盒子:“许大人,有关付家付记录在这。”
“哟,我来了。”许博忙忙走来,拿过盒子后,立马打开检查了一番,见没有缺失才将心放下。
被烧毁的有关乙卯之变的,也有关刘家和司马家的,许博却如此心系相关付家的,这怪异之举,令柳如蓁有些怀奇。
她对付家的印象,寥寥无几,只停留在小时候柳丘同她讲得英雄故事里。
泰乾帝时,大庆的边疆并不像如今这般安然。长青关外的北姜时常滋事,扰乱边境,大庆与北姜间,也是常年战争不断。
而付家乃是大庆的忠武世家。付家军一直是令北姜闻风丧胆的存在。付州作为骠骑大将军,是为家中顶梁柱,也是大庆的顶梁柱。听闻,付州困于敌军时,曾一人对战百人,最后孤身杀出重围,候到了援军到来。
付州膝下仅有一子,名唤付温,乃是少年将军,风驰沙场的存在。
可付家覆灭后,诟病声不绝如缕。柳如蓁也有所听闻,付家因勾结北姜,战事失误,最终包括付州付温两父子与三万精兵,皆命丧沙场。
若她没记错,那年恰好是乙卯之变的前一年。
柳如蓁转头问许博:“有谁知道这些史料的存在?”
许博想了想回道:“就我们几位修撰,还有姑娘你。”
“各位大人可有空?”柳如蓁满脸堆笑,三人闻言皆齐刷刷看着她。
“劳烦诸位大人了,将这些幸存的史料誊抄一份,送入我所住的直房中。”
“哼,到底还是使唤起我们来了。”华致远背着手嗤之以鼻:“史馆中没有楷书手吗?为何一定要我们几位修撰抄啊?”
“华大人这是不愿意吗?”柳如蓁渐渐收起面上的笑容:“再怎么样本官都是圣上钦定的令史,华大人可是对圣上的决断有任何意见?”
她盛气凌人的语气说得三人皆怔愣半晌。
许博先站了出来:“既然姑娘吩咐了,我等这就去誊抄。”说罢,扯着一旁恼羞成怒的华致远。
“哼,许博你干嘛老向着她啊?滚滚滚,别扯我,好好,老夫去抄!!!”华致远骂骂咧咧离去。
高晋与柳如蓁道别后,也默默捧着史料离去。
再穿过层层书架回去看时,就连谢新允也不见了……
柳如蓁在阁子转了转,停在之前阁子起火的地方。
火势囊括的范围不大,被人发现后很快就被扑灭了,是以十几年前发生的,阁子早已修缮好,到如今也瞧不出什么了。
“唉。再等等。”
周围静得可怕,窗外时有乌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