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易颓废地趴在饭店的双人床上,面朝窗户,朝气尽失。
房间里的窗帘只留了一条小小的缝隙,阳光照射在他黯然失色的瞳孔上。陆易觉得有些刺眼,便转头换了一个方向,正好对上了全身镜。他凝视着镜子里的人,困惑自己这是怎么了?没怎么,只是又变回以前的那个陆易罢了——一个满心绝望,破碎的人。郁闷地眨了眨眼,好像这样就可以把刚刚的事情翻篇。他起身将窗帘全部拉上再躺下,黑暗与宁静让他觉得有些孤独,于是又起身打开了收音机——他需要一点声音。
他向来谨慎、遇事考虑周全。他从来不是一个冲动的人,也不是一个会突然对一个人或一件事情产生这么大情绪反应的人。不管好的坏的,他都欣然接受上天给予他的一切。他给的所有反馈都是淡淡的,淡到人们摸不清他的喜好,淡到令他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一般。
在孤儿院的时候,很小他便学会了察言观色。其他小孩因吃不饱饭肆意哭闹的时候,大人们除了嫌弃的眼神外,并没有满足他们的任何要求,于是陆易懂得了:索取没有用,给你什么就接受什么,给你多少就拿多少;等大了一些,社区学校里的老师问他要不要去参军,说是可以免费吃、住,还有工资可以拿,他什么都没问就直接答应了;几个通过考核的学生正欢呼雀跃的时候,陆易只是一个人默默地在一旁收拾着自己那少得可怜的行李;后来要打战,部队里有人壮志豪言,说愿意为国捐躯,有人忍不住给父母打电话偷偷流泪。而陆易依旧默不做声,欣然接受上级的安排;即使到了现在,已经成为大人的他,依旧保持着小时候的脾性。百姓对他们口诛笔伐、冷眼相待,他也不曾像其他人那样愤愤不满,为自己辩解什么。
不喜不悲不怒。陆易觉得自己活到现在一直在随波逐流,就像一片掉落的叶子,既然已经被大树抛弃,就顺着溪水去往它愿意带它去的地方吧。他以为自己会一直这样下去,直到结束这一生。可为什么就突然那样做了呢?
他翻了个身,仰躺在床上,在收音机里播报员那充满磁性的低音中盯着天花板出神。他质问自己怎么会那么冲动做出让她为难的事情呢?她的未婚夫会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她幸福吗?他希望她可以很幸福。
自从南枫把戒指还回去之后,顾嘉诚就开始躲着她。顾嘉诚小孩子脾气,平日里会在她讲课期间不断进出打扰、给她送吃的喝的、找她聊天,可这几日在门口碰到了,却只是别扭地撇过头,连招呼都不打就气鼓鼓地出门了。南枫想着事情才刚刚发生不久,有个尴尬期不过分,也就没有叫住他。
这天下课后,南枫在顾家大门口看到了林影的车。轻叩玻璃窗,随着车窗缓缓向下,林影那灵动、搞怪的小表情一出现便迅速出卖了她。南枫故意板着脸摇摇头逗她:“不去。”林影倒是一点都不惊讶,露出八颗牙,笑着撒娇讨好:“去嘛去嘛!”
南枫十分无奈地坐在林大小姐房间的大床上。上了一天课有些累,奈何林影换了一套又一套衣服却始终没有挑到满意的。眼看这场换衣秀还会持续一段时间,南枫决定省点力气,她侧身躺下,用手掌撑着一边太阳穴说道,“就没有一套满意的吗?又不是结婚,一个舞会而已。你以后参加的机会多得是,随便穿一套吧。”
林影摇摇头:“那怎么可以呢!谁知道今天会不会就是我遇见命定之人的那一天呢!?我可不像你,你可以选,老师也不逼着你非要嫁人。我要是自己不找好,到时候肯定就是听家里的安排了。”
南枫挑了挑眉,没再说什么。
过了整整一个钟头,林影终于试累了。她踮起脚尖,在扔了一地的礼服中寻找落脚之处。到了南枫跟前,一脸坏笑地开始盘问起好朋友来:“听说你拒绝顾嘉诚啦?”
“你怎么知道的?”
“顾嘉诚告诉我的啊!他说他没有牵过你的手,又想给你惊喜,就特地一大早跑来问我你手指的尺寸。话说你干嘛拒绝他啊?”
南枫叹气道:“你都知道我们认识这么久了,可是连手都没牵过,那你还不明白是为什么吗?”
“唉!我是感觉他胜算不大。但是吧,因为你们两个都是我的朋友,我想如果你们两个可以在一起的话,那我也会很开心啊!其实我心里也是感觉你会拒绝他的啦!怎么样,我是不是很了解你啊?”林影笑脸嘻嘻地求表扬。
听到这,南枫将手伸到她眼前:“我想,你还是不够了解我。”
看到她无名指上红红的印记,林影心疼地抓着她的手仔细端详起来:“啊?太小啦?!怎么三天了还是红红的,好可怜哦。”
南枫故意装作责怪她的样子:“就是因为太小了,害我不能当场脱下来,还要隔天才能还他,好尴尬。”
果不其然,某人听到这里又使出她的泪眼汪汪、瘪嘴装可怜必杀技。南枫本来还想再逗逗她,但是转念一想,又摸了摸她的脑袋夸奖道:“其实也不是,戒指虽然太小了没来得及脱下来,但是却帮了我另一个忙,这样看来你还真不愧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