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腰身,玉带下,悬着一面浅白象牙所制的腰牌,牙牌上纂着一行字。
锦衣卫指挥使聂如靖。
“姓聂的,”崔钦目眦欲裂,“你竟然还敢前来!”
聂如靖一双眼睛目光如电,扫过堂上众人,“诸位节哀,在下漏夜相扰,是来为崔公送行的。”
“送行?”崔钦怒道,“聂如靖,人是因你没的,也是由你监刑,你故意让他们吊着他最后一口气,好叫他受尽折磨,不得解脱,是不是?”
崔钦官阶不到五品,不能入早朝,无法为弟弟求情,弟弟受刑时,听闻并没有当场丧命,崔钦本还松了口气。
可等人被送回家来,崔钦才明白过来,这样吊着他一口气,才更是生不如死。
聂如靖之狠毒,可见一斑。
“崔大人,您这话可着实是冤枉了在下,”聂如靖也不顾在场人愤恨的目光,径直走到一侧的官帽椅上坐下,“在下本也是想保住崔御史的性命,他请陛下将我正法,我却还想着救他一命,这难道不是以德报怨?不过是没料想御史大人的身子骨竟这样弱,都已经让他们手下留情了,却还是没受得住。”
“是,如今你聂大人只手遮天,我崔家势不如人,奈何不得,”崔钦指着她,气得胡须都跟着身子一抖一抖,“可人在做,天在看,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聂如靖噙着笑,仿佛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
“不错,人在做,天在看,只是这话……崔大人是不是该提醒提醒自己?”
崔钦面色一变,宽大的袖袍里,双手骤然攥紧。
“如今大家都以为,崔御史之死是因为在下,”聂如靖站起身来,看着众人,“今日在逝者灵前,聂某不妨对诸位实话相告,早在今日之前,我北镇抚司的人,就已查出崔御史所犯的罪证,崔御史今日虽身死,外头都传他受我这奸臣所害,反倒保全了他一世英名。”
“什么罪证,你少血口喷人!”崔钦的长子崔瀚上前怒道,“我叔父一生正直,你们定然是想无中生有,栽赃嫁祸!”
“崔大公子,崔御史所犯何罪,令尊大人怕是比在下更清楚些,在下觉得,”聂如靖微微一笑,语带讥讽,“你不妨问问他?”
崔瀚忍不住看向父亲。
崔钦此刻却眉目低垂,不作回应。
只是那铁青的脸色和额上的薄汗,即使在晃动的烛光里,也很是分明。
“说起来,崔家这手足之情实在令人动容,”聂如靖闲庭信步一般,走到崔钦身前,“只可惜,身为御史,明知兄长亏空国饷,不仅知情不报,更是为其毁灭证据,这是渎职枉法的重罪,不过是陛下天恩浩荡,不再追究而已。”
户部里任职,是个肥差,即便他官阶不高,也有的是法子中饱私囊。
“胡说八道!”崔瀚辩驳道,“我父亲与叔父的官声素来不差,我叔父更是受百官赞誉,岂是你空口白牙就能污蔑的。”
“讪君卖直换来的赞誉么,”聂如靖讥诮道,看也不看他一眼,只走到崔钦身前,“逝者已矣,可活人的罪责还在,崔大人,只能请你随在下走一趟了。”
崔钦踉跄向后两步,眼中交织着惧怕和绝望,若不是被身后的侄儿们扶住,险些就要跌坐在地。
锦衣卫下辖的北镇抚司,专司刑讯缉拿,尤其那座诏狱,令人闻风丧胆,进去的人就没有谁能洗清罪名出来的。
一时间,灵堂上的众人也都慌了神。
堂上的崔氏子弟,有的面如死灰,有的簌簌发抖,一旁的女眷们已啜泣了起来。
聂如靖独身而立,身后是无边浓夜,瘦削的身形也显得有些寥落。
“聂如靖!”一道声音乍然响起,崔钦身后不远处一个男子怒目圆睁,额上青筋暴起,捏着一双拳头冲了上去,“我跟你拼了!”
这男子正是已故的崔铮之子,刚经历了丧父,又见伯父即将被带走,一时怒火滔天。
他见聂如靖孤身一人,而灵堂上崔家子弟二十有余。
如此悬殊,不如一搏。
他这一下贲起实在突然,三两步就已冲到了聂如靖身前,堂上众人还没反应过来。
聂如靖也有些预料未及,目光一缩,身形旋即一动,却不是后退,而是微微侧身,一抬腿,踹在了男子的腰间。
那男子身量极高,比聂如靖高了大半个头,却被这一脚踢得斜飞出去。
“嘭”地一声,他仿佛一只沙袋般,整个人正正巧巧摔落在远处的供桌上。
“哐哐当当”,供桌上的祭品和香烛跌落满地,那人躺在地上,身子抽了一抽,“哇”地一口血吐了出来。
堂上众人都惊得呆住了。
聂如靖方才那一脚,既快捷又轻巧,那么大一个人,竟能被踹出去那么远,这一脚之力,实在让人惊惧。
此时,外头响起一阵脚步声,庭中冲进来一群身穿青绿锦绣服的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