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行检未作他想,拔出塞子给自己灌了一口。
咽下酒,宋行检也打开了话匣:
“宋扶瑜,是我带到玉门关的。他在那里建功立业,遇到了心上人,也在那里打了败仗,丢了腿。”
宋行检顿了顿,声音涩然,继续说:
“我赶到时,他已经满身鲜血,只强撑着一口气和我说话。
我不知道我当年伤的有多重,他可能和我不相上下。
所有人都觉他活不了了,可他对我说‘皇叔,她让我好好活’。”
“他现在呢?”
秦幼鱼的声音在宋行检耳边响起,像一滴水滴在了清泉里,听得他耳朵一阵酥麻。
宋行检不自在地朝边上挪了一点,说道:
“还活着。半死不活的,吊着口气。”
秦幼鱼不知道想到些什么,叹了口气:
“人又哪是想活就能好好活的呢?”
宋行检又抿了口酒:
“更何况他们不让他活。
只要他有一点点继位的可能,他们就不让他活。”
秦幼鱼看了他一眼,又抬头去看月亮。
她听出了他话语隐藏着的那点愤懑和不甘,但她不知道她该说些什么。
宋行检接着说,像是不吐不快:
“宋扶瑜这个傻孩子,母亲身份低微,他自己从未想过要和兄弟们争些什么。
为了避开纷争,他找到我说‘皇叔,我想和你一起去打仗。’
我同意了。他学得很好,很快,是我最满意的接班人。
我辞去军务的那天和他说,玉门关就交给你了,虽然苦些,但也安稳。
他答应得很好,也做得很好。
可是他的军功越大,也就越造人嫉恨。
我皇兄对这个孩子并不在意,他已经有太多孩子了,这一个不算什么。
后来一次袭敌,不知为何支援没有跟上,他们在大漠深处被狄人反攻,他好不容易逃回来,却丢了一条腿。
他没法再待在玉门关,只得回来。
宋扶瑜本以为他已经残疾,对别人定无威胁,谁知道会发生后来那些事。”
宋行检的手不自觉的握紧,手指摁得发白。
秦幼鱼捉住他的手腕,稍稍用力:
“不要激动,伤肝伤肺。”
宋行检一下卸了力,笑出声来。
秦幼鱼无所谓,她问道:
“你和我说这么多皇室秘辛,是想害我吗?”
宋行检哈哈大笑,顺力躺倒,双眼大睁,盯着今夜没有一丝云翳,被月光洗练得澄澈的夜空,含混道:
“一个酒囊饭袋的疯言疯语,又有谁会当真呢?”
秦幼鱼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男人。
他的侧脸在月光下显得更加轮廓清晰,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眉骨还有转折锋利的嘴角。
一直以来,秦幼鱼都刻意忽视他的长相。
“你这几年一直四处漂泊,如今呢?觉得庙堂之高好还是江湖之远好?”
宋行检将手伸到眼前,张开手指,让月光穿过指缝落在他眼睛上:
“都不好。
庙堂不好,江湖也不好。
都是一个人苟延残喘,有什么好的。”
秦幼鱼也躺下了,眼睛却不看宋行检:
“我方才给我师兄写了信。本想着问问他怎么处理这件事。
不过,现下我改主意了。”
她转过头,接着说:
“不等我师兄的消息了,咱们先去京城,我看看那位九皇子还有没有救。”
“什么?”
宋行检惊讶道。
“你看,如果宋扶瑜能够治好我们再带着他一起去淮南。
这样一来替冯家避开了过年办白事,二来还能让宋扶瑜亲自去看看。
我觉得……师妹应当是想见他的。”
据宋行检的话,冯汝京的尸骨已经不在了,能带回去的冯家的贴身信物。
如此,冯家只能给她建一个衣冠冢。
想到这,秦幼鱼不禁又担忧起来。
如此惨烈,她该如何同冯家开口?
她初得消息时犹如当头棒喝不知疼,过了几日悲伤翻上来,才觉得疼痛难忍。
她尚且如此,冯家二老年事已高,又该如何面对?
“太医院所有人都看过了,出来都摇头叹息,你能行吗?”
秦幼鱼起身捏捏手指,活动了一下脖子,瞥了他一眼:
“到时候你不就知道了?”
她走到房檐边上,理直气壮地使唤宋行检:
“带我下去。”
宋行检听话地照做。
他搂着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