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时有点没主意,原先我想着坦坦荡荡把这个事情就这么糊弄过去,我就不信三皇子敢把事情本末清清楚楚告诉安阳郡主。他俩一个当朝太子一个太师孙女,信息不对称他们自己回去算去,窝里龙虎斗可别再牵扯我才好。结果没想到周恪己有意为我说话,却坐实了唐金玉对我们的怀疑。
就不该那么早就冒出来,自己落得个骑虎难下的尴尬局面。
不过,无论我心底里多后悔,眼下却是半点不能退,说到底那些也不过是唐金玉自己推断出来的,周恪己可没说过一个字,我要硬气就得硬气到底:“那是恪己大人良善,昨日……臣女被人欺侮,差点丢了性命,幸得大人相救。恪己大人体恤小的,小的感念于心。”
“只有感念于心?”
“回郡主,只有感念于心。”
唐金玉笑了起来,她笑起来可真好看,露出些洁白的贝齿,脸颊边陷进去两个小酒窝:“你别骗我了,倘若你真的半点心思没有,你早吓得跪地求饶了。眼下你不卑不亢,我问一句你就能答一句,这哪里是无辜人的姿态,明明是算准了本郡主抓不到你的错处。”
“我打小在将军府长大,什么样的女人我没见过,你这样的最不好对付。冠冕堂皇的样子做得足得很,叫旁人一看就以为你行事光明、受了委屈,便心生怜爱,总想着要补偿你。我阿娘告诉我,对付你这样的人,可千万不能和你争辩,你是最会争辩的。对付你,就该趁你还未起势快些斩草除根,否者一朝让你逃过去,未来的麻烦多着呢。”
我脸上表情冷了几分,我想不明白为什么她不愿意放过我,也不愿意放过自己。她不愿意与周恪己同甘共苦,却又希望周恪己为她守身如玉,一旦有些不确定的事情,便跑来撒泼打滚。但是真说起那太子妃的事情,她却又半点声音没有,这叫什么呢?这又算什么呢?
“安阳郡主,素来听说将军府管事夫人有贤德之名,治家有方京城无人不知。但是臣有一言不得不说,这儿是皇宫不是唐家,温贤阁乃是罪人周恪己幽禁之地,不是郡主大展治家之术的地方。臣女是六监八品女官,不是唐府上的仆役下人!郡主想来这里治家,倒要先成家再说,不然,除非郡主找皇上撤了臣女职位,臣女该做什么就得做什么。这是臣女自有自己的职分。”
“说得倒好听,你对周恪己就没有半分私情?”
我都有些被她气笑了,脾气也在一点点上来:“小的觉得挺荒唐的,郡主为何一定要证明臣女对恪己大人有私情呢?郡主到底想证明什么呢?郡主心里既然已经有了答案,又听不得旁人的话,那臣女说多少都是无用。心中坦荡要如何证明?难不成要臣女把心挖出来吗?”
“谁允许你这样和安阳郡主说话的,你这不知羞耻的奴才连规矩也不懂吗?”
我从唐金玉耳边恰好能一旁的六殿下,他忽然对我微微点点头。我抿起嘴,心里瞬间就有了主意,声音立刻硬气了不少:“臣女是堂堂正正考进来的掌药女官,即使官职低微也是臣女自己考上的!臣女老实配药、老实当差,老实当值,怎么到了郡主嘴里都成了不知羞耻的奴才了?”
“你知不知羞耻你自己心里清楚,你的那些龌龊心思本郡主看在眼里,你妄想着一步登天,本郡主偏不能让你如愿!”
“什么一步登天?”我忽然意识到机会来了,躬下身微微弯起嘴角,“小的只是按照吩咐照顾恪己大人,哪里来的一步登天的机会?郡主这话说得真是让人听不懂!”
“放肆,你当这是什么地方容得你装傻充愣?你当你是什么货色!竟然意图肖想太子!敢这样和我说话?不过是区区六监……”安阳郡主话头打住在嘴里,面上一愣,立刻捂着嘴自知失言。
四周一片火光,一时没有人敢说话,但是从那些侍卫低下头的姿态就能看出,这院子里每一个人都已经听到这句话了,包括游莲、周恪法和唐云忠。
安阳郡主咬牙切齿瞪向我,目光恨不得将我千刀万剐一般:“你就等着我说这话呢!你就等着本郡主心急失言呢!你居然给我下套!”
我默不作声,也不多解释:我确实等着她心急失言,却没想她真的能把实话说出来。倒不如说可能唐金玉从来没有面对过这种她想要的东西却被旁人夺走的情况,因为实在气愤,所以才会一时失态。
唐云忠这下表情也凛冽了不少,他接着这阵死寂拦在我与唐金玉身前,表情严肃了不少:“姐姐,我们回唐府。”
语气里已经没有多少忍让温和的意思,反而带着几分不可抗拒的命令语气。
唐金玉咬住牙,用手指捂着嘴,忿忿地看向我:“许姑姑!我记得你了!”
我拱手一拜,却不做回答,打定主意要让我这边的话语停在方才唐金玉说错话的一瞬间。反正原本她也不打算让我好过,还不如眼下撕破脸,反正撕破脸这种事情,大抵伤害的是她这样的上位者,而不是我这样的下位者。
唐金玉眼眶红了一圈,低下头咬着嘴唇,好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