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
恰好口袋里的手机在震动,她装作无知无觉的模样,低头去看自己刚收到的消息——发件人是安顾,来询问她面见学生的过程是否顺利。
[安顾:对了,上次王阿姨的儿子跟你相亲,你俩不是聊的不错吗?刚才王阿姨的儿子又过来拜访你,说想和你一起去迪士尼,可惜你不在。你待会给他回个消息?我看那小伙子挺帅的,又懂得照顾人。/坏笑]
姜枣点出键盘,心不在焉的在屏幕上敲击出“ok”两个字母。她其实对那位王阿姨的儿子印象并不深刻,甚至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加对方的微信账号。
头顶阴翳笼来,
白色的葡萄糖管状饮品的瓶身出现在视野内,正悬在她尚未熄灭的手机屏幕上空。姜枣迷茫抬头,和站在她面前不到半米的男人对上视线。
显然已经看到屏幕上的消息,
男人眸底残余的情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冻结,再睨向她时,已经全然是看陌生人的眼神,捏着塑料瓶管的手也隐隐用力,青筋的脉络在手背上绷得清晰。
姜枣看一眼他递过来的葡萄糖,眨眼:“给我的吗?谢……”
已经递到眼前的东西又被抽回去,独留她尴尬的伸手在半空,却接了个空。男人重新将仅剩下的一管葡萄糖放回口袋,薄唇掀起不带善意的针对,
“不好意思。”
他的声音不大,在不到半米的距离内精准落入她耳道,似乎就是专门讲给她听,口吻似随意又刻意,慢条斯理的咬着字:
“上一次小染犯低血糖,让我随身备着。”男人挪开注视她的视线,唇角凉薄的弧度却加深,“相比较姜小姐,我认为,还是小染更需要这个,对吗?”
顾染。
是先前在霍执车上穿低胸短裙的那个女人。
姜枣不动声色的抿唇,退让般挪开视线。
她沉默注视着男人走向另个角落,恍若无事发生般继续听同事们闲聊近日的趣事,霍执时不时流露笑意,成熟而有分寸的气质早已不似当年。
是的。
她本就不该多想。
姜枣偷偷深呼吸,整理好有些纷乱的情绪,重新找回自己“假妻子”的身份。
午休时间,科室内的事情虽然不算多,但依旧有些紧急送来的病人需要救治。医生们闲聊的话题很快转移到某一件棘手的病例上。霍执也挽起袖口,视线低垂向桌上层叠累起的病情分析,刀锋裁过般的眉目染上严肃谨慎。
“姐姐,霍叔叔让我告诉你,如果你很累的话,可以先带我打车回家。”
姜枣坐在科室靠角落的一个塑料椅上,正犯困,忽然听到有个奶声奶气的娃娃音。她迷糊着低头,看到一个刚到她腰部的小姑娘,眨巴着葡萄般黑白分明的眼,把手里的棒棒糖往她眼前递。
她弯起眉眼,笑着把小姑娘抱进怀里,细长手指握着小姑娘的手,撕开玻璃糖纸:“你叫萌萌?霍叔叔是你什么人呀?”
小姑娘一板一眼的回:“霍叔叔是我的医生,也是我小叔的好兄弟。我小叔是我的监护人,他很忙,我又有病,所以平时都是霍叔叔在照顾我。”
姜枣很喜欢自己这个新学生,听她故作老成的介绍自己,眼里的笑意酿的更深,
正想询问一些有关学习上的问题时,小姑娘丰富的脸部肌肉做出一个嫌弃的表情:
“不对,应该是我照顾霍叔叔才对。姜老师,你是不知道,霍叔叔那种孤寡大汉的脾气实在太怪了!”
“你敢信吗?他那么帅诶,”
“就只在高中谈过一个女朋友!”
肉眼可见的片状雪花刮卷着掠过脸颊,化作刀,化作剑,在当年那个略显寂寥的冬夜,将少年和少女之间的情丝搅碎,留下狼狈的痛楚和酸涩。
少年黝沉如黑曜石般的眸子死寂如深湖,却压不住嘶哑的声线:
“无所谓,”
“反正就算姜千金玩我,我也占到了不少便宜。不是吗?”
姜枣在短暂的回忆里出神般抬头,不知觉望向男人背影,疏离冷淡的气场将本就不算近的距离推得更远,仿佛八年前的十指交扣已经是上辈子的事。
小姑娘抱怨的话继续在耳边响起,同她脑海里的画面交织,显露出戏剧化的荒谬,
“姜老师,你肯定不会相信,当年还是那个女生甩的他。”
软糯嗓音添上几分独属于稚嫩孩童的嘲讽,听起来有种残忍的天真。男人转过身,和她对视,是双同当年一般无二的寂静眼瞳。
“那么大块头,被甩那天哭得像个巨无霸花洒,直接把自己哭进了医院急诊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