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色的珠子褪去浓雾,显露出它原本的翠色,逆着光火看去,如一眼森林泉水,澄澈、跃动着生机。
叶清仍无法从宁夫人的一席话中走出来,什么叫亲手掏出了她的妖丹?难以想象,在宁暮沉那么小的年纪,竟成了弑母凶手,他如何承受得了。
一时间,叶清心痛如刀剜,她要怎么去慰藉他?唯有报仇,亲手血刃宁崇,但即便如此那些无法被替代的时光和爱,终是毁在了肮脏之中。
“暮沉,我会帮你报仇,帮你杀了他,你的手不必沾染他恶浊的鲜血,你只需安静地看着,不要沦为和他一样的怪物。”叶清抚上宁暮沉的脸颊,眼中含着碎泪,低低道,“你救了我那么多次,这一次换我来救你好不好?我来当你的刽子手,替你斩断吸血的腐根,斩断不堪的过去,我们一起去未来,幸福的未来。”
此时此刻,叶清才恍然大悟。她记得刚穿越来时,系统发布的任务之一就是同宁侗卦打败本世界的反派宁暮沉,如今看来宁暮沉之所以会变成反派,一是宁崇迫害所致,真相被掩埋,让半人半妖的他被两界不齿,二是宁暮沉为杀宁崇,动用了与伴身魔签订契约换来的力量,最后心智全失,变成只会杀戮的行尸走肉。
她不能眼睁睁见他走向毁灭,如果这是一开始就设好的剧本,那她便是拼上性命也要改写。
宁暮沉吻在叶清的睫毛上,他喉结滚动,声音有着些许颤抖:“傻清儿。”
他怎么舍得让她以身犯险,叶清的世界何等和平,让她手染鲜血,比杀了他还难受。
“明日你与陆望前去寻山神可否带上我?”宁暮沉拭去叶清的泪,笑盈盈瞧着她,仿佛刚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叶清明知宁暮沉想要岔开话题,虽然无奈,但她并不气馁,一路走来自己已经攒了快两亿积分,两亿,加上自己经营的势力,只要小心谨慎,她不信除不掉宁崇。
“你不说我也要带上你,我最爱免费的保镖咯。”叶清狠狠捏了宁暮沉的脸颊,见他眼底倦意浓浓,又心疼地哄他回自己的院落休息。
宁暮沉在院外守了半刻,待叶清房间灯火熄灭,确保她已安然入睡,这才回到房间叫来属下守在门外护法,他召唤出一道由藤曼交织而成的暗门,走了进去。
入眼是郁郁葱葱的森林,阴冷刺骨的风呜咽着从叶间传过,穿插着猛兽此起彼伏的嘶吼声,忽得一阵火光冲天,拍打着硕大翅膀的巨禽发出最后的嘶鸣,坠入地面,砸出了一个深坑。
周遭树木倒塌,死伤无数,遍地都是妖兽的残骸血渍,唯有一处干净之所,是一青衣男子执剑立足之地。
肠箜谷是妖界穷凶极恶之兽的流放之地,位于人妖两族边界,此地脱离两族管辖,是真正意义上的杀戮之所。
“你来了。”宁侗卦抹除剑身的血迹,归鞘,并不意外地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宁暮沉。
宁暮沉毕竟是妖王之子,血脉中与身俱来的威压使得源源不断的兽潮暂时消退下去,宁侗卦微微一笑,自他收到苏涟在浮空山被盟主夫人捉回去的消息后,就料到宁暮沉会来寻自己。
“这里太脏了,我们换个地方聊。”语落,宁侗卦率先离开。
悬崖之巅,天光微亮,宁侗卦摆了一套桌椅,他本是辟谷之人,但在青松古城疗伤那会,被叶清投喂好一段时间小零食,导致现在的他也习惯带些蜜饯和清茶在身上。
“以前我和清灵杀累了妖兽,就在此处休息,互相依偎着看日出日落。”宁侗卦自言自语,不管宁暮沉作何感想,追忆起他和叶清灵的往事,语尽遗憾地叹了口气,“可惜,我把她弄丢了。虽然我不知道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事,但我能让她爱上我一次,就有第二次,对么?”
话音刚落,宁侗卦递到嘴边的茶杯瞬间化作粉末,杯中茶水落了一身。
“恼羞成怒?担心我的话一语成谶?说到底,你也算我与清灵的半个媒人。”宁侗卦挑眉,衣袖拂过水渍,又恢复成干净整洁的模样,他观察着喜怒不形于色的宁暮沉,脑海中回想起初见那日。
那日,他原以为自己会死在面前之人的手中。
“只是看你痴人说梦,给你醒醒神罢了。”眼见太阳即将突破晨云悬于天际,宁暮沉不愿与他口舌之争,直截了当道,“约定既成,我来取回你体内的东西。”
不等宁侗卦做好准备,宁暮沉就运气逼出了自己的内丹,如琉璃般冰绿的珠子不仅周身缠绕着一圈血气,更令人惊奇的是,这内丹竟缺了一块。内丹缺损,如人的身体断肢残臂,不仅会有损修为,还要日夜忍受着痛楚。
宁侗卦此时已动弹不得,他感受到体内那股沉寂多年的气息忽然活跃起来,在他丹田内横冲直撞,他越想调动灵力去压制,反而受的内伤越重。
“不想死,就不要试图去抵抗。”宁暮沉低呵,他缓缓推送自己的内丹靠近宁侗卦腹部,内丹离体,他也忍受着裂骨锥心的痛楚,只是这个过程急不得,他必须控制好二者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