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冷色的晨光如浪般从院中扑入室内,调皮地反复撩拨着叶清的眼皮,突然,枕边响起一阵势如破竹的鼾声,惊得叶清猛然睁开双眼,直挺挺坐在床上。
一颗黝黑的毛球从她枕上滚了下来,鼾声也随之消失。
“哎呀,叶清,我睡得好好的,你干啥啊。”小黑球十分不满地嘟囔两句,随后翻个身继续睡。
正当它要渐入佳境时,忽觉身体不受控制地腾空而起,紧接着床褥翻转、叶清的脸在眼前一晃而过,“啪唧”一声,它撞在了墙上。
随后咕噜噜滚了下来,一直滚到坐在梳妆台前扎辫子的范悠柔脚边才停下。
“你没事吧,清清起床气可大啦,谁让你打鼾把她吵醒了。”悠柔拍拍黑球身上的灰尘,掐着它气鼓鼓的脸颊,将它放在手心反复揉捏。
“悠柔,你随便玩,它就一跳蚤,不敢对你怎么样。”叶清咬牙切齿,她本在梦里涮火锅涮得正起劲,忽然梦见火锅炸了,毛肚飞出来甩了她一脸,好好的美梦变成噩梦。
都怪那只跳蚤,鼾声那么大,也不知道宁暮沉怎么受得了。
“跳蚤?清清你真特别,把跳蚤当灵宠。”
“小爷我才不是......唔唔唔。”被摔得终于回过神的小黑球刚想反驳,就被悠柔捂住了嘴巴。
紧接着,又是一顿“爱”的按摩。
问小黑球此生最后悔的事,就是遇见了范悠柔。
昨夜它不小心从叶清的袖子里掉出来,被悠柔看见,大概毛茸茸对女孩子都有着无法抗拒的吸引力,悠柔一眼爱上了它,搂到怀里又揉又搓,最后它实在受不了了,再丰满的身材也抵不住这样造啊,它不停向叶清使眼色,这才从灵宠的说辞中得以解脱。
说实话,要不是叶清眼神好,别说小黑球拼命眨眼珠子,就是小黑球的眼睛她都没准看不见在哪,只因黑球太黑。
这也怪不得悠柔捂它嘴巴,可能至今悠柔都不知道它有嘴巴。
如今小黑球再度落入悠柔手中,正好解了叶清的起床气。
“悠柔,我来帮你遮胎记吧,你安心玩跳蚤就行。”叶清看着小黑球痛不欲生的模样,脸上写满了幸灾乐祸,正好她可以趁此机会试试自己的化妆术。
听到这话本有些害羞的悠柔,想到能够尽情揉搓小黑球,倒也豁出去了。
叶清拿出自己的美妆装备,在梳妆台上摆了一圈,她坐到悠柔身边,用夹子将她鬓边碎发悉数别上。
泛着淡淡银光的古镜上,露出一张女子的完整容貌来。
那是一张极不协调的脸,雪白透亮的肌肤上,一片暗红色的胎记霸占了半张脸,大肆伸展着不规则边缘,无情摧毁掉整张脸的美感。
这是范悠柔懂事后第一次正视自己的脸。
“清清,还是算了吧。”她目光闪躲,下意识想将头发放下来。
“别怕,我定会让你满意。”叶清语气坚定,温暖的指尖点在悠柔胎记上,同时她凶狠地盯了眼生不如死瘫成废泥的小黑球,眼神中充满威胁:快给老娘起来营业!
还指望叶清将它解救出来的小黑球,只好在悠柔手心撒泼打滚,扭屁股卖萌。
妆造得以继续进行。
直播间观众也在认真分析叶清的每一个步骤,只见她选出此前画特效妆的材料,照着方子调出了一份偏白皙的粉底液,她们本以为叶清会用粉底液反复涂上几层,以此来遮住悠柔的胎记,谁知她只拍开了薄薄一层后就作罢。
胎记的红虽淡了些,较之以前少了几分突兀感,却仍是很惹眼。
难道是用肤蜡?或者调制出新的遮瑕?当所有人都在讨论叶清会用何方法将胎记盖住时,却见她拿出了写信用的毛笔和墨。
她在墨中掺了千年蛟油,使得墨液的质地更加稠滑,执笔蘸上少许,在空中虚虚比划后,稳稳落在悠柔脸上。
仅仅简单几笔,一副别有韵味的景物画便跃然脸上。
落日红霞,三根粗细不一的梅枝错落有致,向着眉心肆意生长,其上缀有点点暗红寒梅,近实远虚,栩栩如生,凑近时似是还能嗅到淡淡墨梅香。
化腐朽为神奇。
但这仍达不到叶清的要求。梅画虽好,既合理利用了胎记,又制造了惊艳感,但惊艳过后却不耐看,就像是迎面走来一个美女,当你仔细端详后又觉得不过如此。
因此她还需要巧构出一种雾里看花的效果。
原本厚重的耳发被她单独拉了细细两缕出来,简单修剪成八字刘海状,修饰在脸颊两边,而那梅画也因这层薄薄发丝而变得若隐若现起来,非但能激起观者的好奇心,更多了种朦胧美感。
仿佛是犹抱琵琶半遮面。
紧接着,叶清又为她搭配起服饰。
两只青白翠玉鸟耳坠挣翅欲飞,于梅遥遥相望,一袭素白渐粉长裙飘然出尘,恍若梅花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