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那块赐生则生、赐死则死、武林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四顾门门主令牌……那么厉害的令牌啊,却只值五十两。当时我就想,等到我的伤势再好一些,我就去把它给赎回来。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就开始种萝卜,——就是为了不再饿肚子……”
众人听到这里,眼泪扑簌簌掉下来。那就是李相夷伤重之后的生活,从前号令武林的四顾门门主李相夷那时却连生计都不能保足,持剑的手,……居然在种萝卜。
他继续讲着他的故事:“我觉得萝卜长得太慢,一日一日地看着,一日一日地数着,等看到地里有萝卜肚子顶出土的时候,我高兴得差点痛哭流涕,不知不觉,莫名其妙地攒够了五十两银子。那时距离我坠海已过去了整整三年,我带着五十两银子去当铺赎我那令牌,贫瘠的渔村,没人知道那是何物,令牌还在,可我却犹豫了,原来我已渐渐地忘记了江湖,早已不需要什么天下第一、万人景仰。我养活着自己,还养活了一只狗,这样的人生,还有何求?当我有天突然想起从前的人和事时,我忽然忘了要恨谁、要复什么仇,过去的那些,也已经不重要了……”
云彼丘脸色苍白,郁结不已,他问道:“门主,若那些都不重要,又何为重要呢?”
李莲花道:“重要的是以后的日子,你向来喜欢读书,去考个功名,或是娶妻生子、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彼丘,好好活着,为自己而活。”
“好,我听你的,好好活着。”
好好活着,那是李莲花对云彼丘说的,也是他对每一个放不下李相夷的人说的话。
大家都,好好活着吧。
李莲花拖着步子往前走。
“我不恨任何人,从前种种,渺如浮云,于我,已是前生的事了。我只是想,让李相夷,不再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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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想去哪里?”笛飞声走到笛潇潇身后,轻声说。他的眼神无意地落在不远处,身边的女子姣好如云、如月,他连纤尘都不忍与她沾染,目光更怯与之近。
“我们……去种萝卜吧。”她笑。
笛飞声先是一愣,随之笑得灿烂:“好。”
“潇潇啊,你不与笛盟主逍遥自在,学我种萝卜干什么?”李莲花不知什么时候已站在他俩身后。
“李莲花,”笛潇潇听见他的声音,十分高兴地转头,“你身体恢复得怎样?”
“我很好,”李莲花也笑着,“碧茶之毒已解,我已用扬州慢调养,如今武功恢复九成有余。改日我舞剑与你看。”
“那不必改日了,不如就今日,此刻?”笛潇潇兴致盎然。
“此刻?”
“听说当年李相夷风华绝代,少师剑出,天下无人能与之相抗,李相夷既已恢复功力,可否试一试少师剑?”
李相夷应声,正要剑出,没想又被笛潇潇拦下,她笑嘻嘻道:“听方小宝说,当年李相夷为搏美人一笑,在少师剑剑柄上系了丈许红绸,在扬州江山笑屋顶练了一套醉如狂三十六剑,引得万人空巷……当年盛况,可以想见,我却不能亲见了,不如你再为少师系上丈许红绸,在此处如当年一般练一练醉如狂三十六剑?也好让我一饱眼福……”
李莲花笑了笑,眼神不经意地扫过笛飞声:“这要是笛盟主没意见,我便搏美人一笑。”
笛潇潇看向笛飞声。
笛飞声齿间发酸,却也笑道:“我没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