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层小楼旁,指了指楼顶:“捡了笛飞声的沉船烂木造的,我的家。你在这儿住上几日,我忙完要事就来找你,我们一起去寻笛飞声。放心,他一时半会儿死不了,角丽谯不会让他死的。”
笛潇潇听话地将行李置下:“李先生快去快回,一路小心。”
“叫我李莲花。”他语气松落,丝毫没有架子。
笛潇潇抬头看向他,细碎的尘灰在小楼门缝漏进的光亮中跃动,她这才发现,原来看起来病恹恹的李莲花是个如此清隽朗逸的年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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笛潇潇在莲花楼里足足等了半月,才等回李莲花。她心系笛飞声的安危,却也没有过多忧虑,因为直觉李莲花一定是可托之人,他不会让笛飞声有事的。
“潇潇,坐啊。”李莲花进门的时候,带进了几片树叶。他招呼她就像在招呼一个多年的老友,那么自然。
笛潇潇坐下,接过李莲花亲自给她倒的茶,刚要喝,只听他缓声说道:“潇潇,一会儿你去楼上呆着,我有一位故人来访。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要下来。”
他的眼神温柔坚定,让笛潇潇陡然生出信任来。
李莲花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此时的笛潇潇已经避身于二楼,楼中多以木饰,木块衔接的缝隙里能够清楚地看到楼下的一切。
他脸色苍白,端茶的手抖得厉害,茶盏一时竟没拿稳,落地碎成数片。
笛潇潇心中一惊。
便在这时,小楼的木门被推开,一双白靴带着屋外清甜的空气踩了进来。
李莲花一手支着桌子,勉强舒展眉头:“你果然来了。”
那人摘下斗篷的帽子,有些惊讶:“门主?真的是你?”
“我找你来,是想问你角丽谯的老巢,”李莲花没绕半点弯子,抬头看着他,“在何处?”
他发现云彼丘的目光落在地上碎成数片的茶盏上,便故作轻松自嘲一笑:“抱歉,最近手不太稳,就不能给你倒茶了……”
碧茶之毒,早就深入肺腑。以李莲花之身,他快没有时间完成自己要做的事了。
“该抱歉的是我……”
“从前的事,也不用再提了。”
“我说的不是从前,我抱歉的,是现在——”云彼丘方才还柔和无害的目光中陡现森冷,李莲花尚未反应过来时,故友手中的剑已经刺向了他的左胸。
他撇过头,一口血吐出,不可置信地看着云彼丘。
从前四顾门亲密无间的故友,又杀了他一次。
这一次,更诛心。
笛潇潇躲在二楼,目睹了一切,仓促中她想下楼,她手无缚鸡之力,打不过那个持剑的人,但是,她总想做点什么,她想救李莲花。
在她想要下楼的前一瞬,她看见了李莲花昏倒前憔悴不堪的眼神正投向她,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轻轻用手指敲击着桌面,那意思便是提醒她藏好,不要下来。
笛潇潇悄悄缩了回去,咬着唇,眼睁睁看着受伤的李莲花被人带走。
但她也不傻,待人离开莲花楼,她悄悄地跟了上去。
也许追不上他们,但大致可以摸清方向。况且,他们带着昏迷的李莲花,也走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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笛潇潇很有些聪明的思量,她离开莲花楼前,留书为信,沿途也做了记号,她知道,方多病一定会找过来的。
尽管她身单力薄,但此刻李莲花能依靠的似乎也只有她了。
他挣扎在深渊中,已经不知多少次在撕裂的天光下醒来,睁眼的瞬间又沉沉坠入无尽幽渊。
每一次,都如同踏入阎王殿,全身的骨头都碎过一遍,在咬牙撑过了无几数的折磨之后,终于熬到了意识逐渐复苏的短暂瞬间。
每一次碧茶之毒发作时,都是这种熟悉的痛彻肺腑的感受,这一次更甚,他被云彼丘当胸一剑刺中,元气大伤,好几个昏迷初醒的瞬间,他都以为这次熬不过去了。
耳边有打斗的声音,他对这种刀剑相接的声音最是敏感,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石床上,双手双足为铁链所缚,十分狼狈。他小察四周,很快判断出这是角丽谯的地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