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托了一只今漆长盒,盒盖的金莲纹在灯下闪着熠熠泓光。
净空方丈就端坐佛陀前,唱念《严华经》。
经声与木鱼声在不大的空间萦绕。
楚昭没去佛像前,而是绕到了端肃站着的长公主身后。
长公主前面,还站着誉王妃和誉王妃儿郎。
后面,则站着三弟,和琅琊王氏家眷等人。
一行人敛容肃目,认真听净空师父念经。
当《严华经》告一段落的间隙,长公主才回过头来:“今日怎么上来了?”
她目光在楚昭衣襟领口滑过,眉蹙了起来,也不等楚昭答话,又道:“上来也好,一会等大师念完经,你也上柱香。”
楚昭却道:“儿子心不诚,上香恐怕佛祖怪罪。”
长公主:……
她瞪他一眼,还欲再说,净空大师又念起经来。
罢了。
晚点收拾他。
长公主心想。
楚昭懒懒靠在墙边,王清玄抬眸看了他一眼,在对方即将看过来时,忙不迭转过头去。
只一双眼睫忽闪,如颤抖的蝶翼。
……
楼下,自楚昭走后,姜瑶也伸手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褶皱,而后,自挂在腰间的香袋里取出一把水银靶镜照了照,确定镜内女子衣衫齐整,并未因方才而有不妥,才又放下镜子。
只是放下镜子时,忽而想起楚昭往她髻上簪的花。
她重又拿起镜子。
镜内,一朵牡丹花开正艳,点缀在她发髻边。
没有她想象得俗气,反倒因那抹红,衬得她一身素色也宛然变得明艳起来。
姜瑶看着这朵牡丹,心想:
他方才在这做什么呢?
又为什么给她簪这朵牡丹?
正出神间,却发觉,靠近东扇门自下而来的楼梯口站着一个人——
是鲁莲。
鲁莲正对她怒目而视。
姜瑶脸上的笑消失了,她将镜子收起来。
鲁莲怒气冲冲地过来,伸手就将她髻边的花拔下来,似不解气,还丢在地上,踩了踩。
眼看那红花成了汁,才对着姜瑶骂:“你!寡廉鲜耻!不守妇道!”
姜瑶被他这一系列行为搅得有点懵,不过转眼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男人啊。
就这么点劣根性。
但凡跟自己有那么一点过往的,若要与旁人牵扯,便成了对方“寡廉鲜耻,不守妇道”的证据。
姜瑶“噗嗤”一声笑,掩唇道:“我寡廉鲜耻?不守妇道?不守谁家的妇道?”
她眼波流转,看着他:“莫非是你?”
“啊,”她造作地掩了唇,眨眨眼,“我什么时候成你鲁家的人了?”
她这一套,实在是美丽。
便这般造作的动作,亦掩不了那扑面而来的生动。
鲁莲一时间看得有些呆,半晌说不出话。
姜瑶轻轻拍拍对方:“那日不过是权宜之计——”
“郎君,且忘了吧,不过露水情缘,别留恋。”
鲁莲下意识拽了一把,直到那截柔弱无骨的细腕在手,他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但下一瞬间,却突然想起方才所见——
她那般仰着脸,带着天真与挑逗和那楚一郎说话…
鲁莲脸冷了下来。
“你不会以为,楚一郎会看上你吧?”
连着声音也冷下来,带着嘲讽:“你姜瑶,不过一介孤女,父母双亡,命克双亲,你凭什么觉得,楚一郎君会娶你?”
“便你有北梁公做后盾,可安国公主与圣人皆在,他们如何舍得自己的宝贝,娶一个声名狼藉、刑克双亲之人?”
若姜瑶是原来那姜瑶,怕是要被气出一口血。
此时,她却是无所谓的。
只眨眨眼睛,“啊”了声:“一哥哥愿不愿意娶我,跟鲁郎君有什么关系?”
她看向他,笑嘻嘻地:“便一哥哥看不上我…我也看不上你啊,鲁莲。”
“你!”
“还有——”
姜瑶说着,突然抬起头。
她是真的好奇,明明这人在书中,还是至忠至诚的王清玄舔狗,为了她甚至不惜做尽一切,可为何到了现在,却来纠缠她呢?
呵。
男人。
姜瑶心中鄙夷,嘴里却悠悠道:“鲁郎君,你纠缠我作甚?要纠缠,也该纠缠你心中那人啊。”
鲁莲被她问得一愣,忽而想起,自己已许久没有想起王娘子来了。
他心中那抹月,似乎在不知何时,被一朵艳芙蓉取代。
鲁莲不可置信地看着对方,面上有几分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