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名册?
姜瑶就见楚昭应了句“是”,而后转身,规规矩矩将手里拿着的东西递给她。
两人对了一眼,姜瑶便将名册接过去。
册子递到手里,还留有对方的余温。
姜瑶掀开名册。
里面写着各家姓名:
【李临,礼部员外郎第二子,生性勤勉,性敦良温厚,不好二色,自小便苦读诗书…家中还有一长兄,三妹…】
下一页还是:【梁昇,忠勇伯府庶二子次子,性笃实,苦练功夫,已与祖父分府令过,家中……】
一页页翻过去。
姜瑶心中已有些了然。
“姜娘子,这是我精挑细选出来的,事先还让二郎调查过,俱是身家简单、家风清正之辈,儿郎也算得努力上进,性格敦厚。”
“你且挑一挑,明日法会上,一齐相看了。”
姜瑶:……
果然是相亲。
不得不承认,对她一介寄住国公府的孤女,长公主这一番绸缪,已算得苦心孤诣了。
若非有大乱,她怕是也愿意。
有北梁公府照料,选的又是低门,只不强求爱,以她性子和身份,必定能过得很好。
可惜,她得待在国公府,以便在大乱来时,跟着长公主一块出逃。
姜瑶打定主意,明日必是要将这相亲搅黄了,面上却还是盈盈一笑,说了句:“多谢夫人。”
甫一抬眸,却对上楚昭的眼睛。
那眼如墨玉幽邃,不等她明白他眸中含义,楚昭已转过身去,对着长公主拱手:“母亲,无事我便出去了。”
“去吧。”
长公主挥挥手。
楚昭躬了躬身退下,经过她时,姜瑶就听“嗤”的一声,很轻的一声,也不知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抬头,却什么都没看到,只见楚昭已经过她,白楮纱摆轻轻飘落。
她便又低了头。
长公主看着这一幕,心一跳,旋即又似漫不经心道:“不过,若你觉得这等低门不满意,倒也可考虑考虑鲁侍郎府。”
鲁侍郎?
鲁莲家?
若姜瑶没记错的话…
鲁侍郎,户部侍郎,掌一国之钱粮,民生赋税,兵粮调拨,全在他手。
若非如此,鲁莲又哪来的富贵滔天,帮助王清玄摆平那许多事。
姜瑶心中清楚,便她被认作国公府义女,也攀不上这样的婚事。
更何况……
掌兵的要是和掌粮的搅在一起…
姜瑶心中一凛,忙伏身跪了,坚决道:“夫人明鉴,阿瑶不愿嫁。”
“哦?”长公主稀奇,原以为她这简单脑瓜听到此提议,必定要高兴得跳起来了,却听到她不愿嫁。
长公主不由好奇地问:“为何?是门第低了,还是鲁郎君不够俊?”
姜瑶:……
她苦了脸,直起身,道:“高门大户,非姜瑶所想。”
她认真道:“再者,鲁家儿郎辱我,可见其禀赋不好,府中教养亦差,我姜瑶不愿嫁入这样的人家。”
长公主眸色不由柔和了些。
她轻叹一口气:“你脑子近来倒是清楚。”
“罢了,起来吧,小姑娘家家的,何必总跪。”
连着语声,也柔了下来:“你不必担忧,有我国公府在,必不能叫鲁家小儿郎欺辱了你。”
之后,便叫了斋饭。
大慈恩寺的斋饭,是全长安都出了名的,为着这斋饭,平日甚至有勋贵特地过来上一炷香。
姜瑶吃得一本满足。
男客的斋饭,是摆在庭院中的。
头顶葡萄藤,旁边廊轩,穿着灰衣的知客僧端了托盘,陆陆续续进来,不一会儿便摆了一大桌。
春五月,天已热。
这时节就算摆在外,菜一时也不会凉。
二郎君、三郎君、小四郎君在庭院里,吃着斋饭,喝着清风楼梨花酿,出乎姜瑶预料的是,大郎君上值一天,竟也来了。
行色匆匆,进里屋敬长公主一杯茶,而后,便换了便衣,去外间庭院和兄弟们喝酒。
只这酒也未多饮,酒气醺醺然间,一群人便合到一处,敛容肃目地出了院子,往大慈恩寺的后山去。
大慈恩寺不愧为皇家寺院,委实是大,一路过去穿花拂柳,到得最后靠近山脉、占地约百亩的二层楼阁,便停了下来。
知客僧停住,上前替众人开了门。
姜瑶还没进去,便被震住了。
但见那古色古香、雕楼画壁里,满目是佛陀,而佛陀前,一盏又一盏的灯密密麻麻点着。
一眼看去,恍若满天繁星。
长公主率先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