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是想今日已经将小四郎君得罪得彻底,不如往回拉拉,卖个人情,谁知楚昭不按情理出牌…
“二郎君误会了,我是想取消小四郎君原来的责罚。”
楚昭道:“阿曦身宽体胖,正好练练。”
姜瑶:“小四郎君他……”
小四郎君:“你闭嘴!不许你喊小四郎君!喊四郎君四郎君!”
他又转过头去:“还有二哥,我这不胖!”
楚昭:“阿曦养气功夫不到家,再加罚一月。”
小四郎君:……
姜瑶:……
唉。
将人得罪死了呢。
她微微叹气。
楚昭转过身去,双手朝上首位的长公主便是一礼:“母亲,事便是如此。”
长公主捏着檀香串的手停了。
她看向屋中这三个泥猴,道了声:“既如此,便听二郎的。”
说着,也还是没忍住,瞪了那楚四郎一眼:“阿曦,莫要再皮下去,否则,我便将你送到你二哥的羽林卫去。”
小四郎君只当鹌鹑不说话。
“行了,都下去,好生洗洗。”
长公主手一挥,小四郎君便似得了圣旨一般立马站起身往外跑。
姜瑶起身盈盈一礼,也牵了小姜芝往外走,走到中途,却忽而心血来潮往回望了一眼,恰见那风姿昭昭楚二郎君嘴角刚收回的一丝儿笑。
他刚才一定是在笑她吧笑她吧?!
姜瑶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泥巴”装,无力。
不过下一瞬,人已经重新挺起肩膀,牵着小姜芝神赳赳气昂昂出了满春堂去。
满春堂内。
长公主神色惊疑不定地看着堂屋中那平生最叫她得意的儿郎,良久,问了句:“二郎方才为何笑?”
方才还在郎君脸上的笑便如昙花一现般消失了。
他垂眸,又板出了那副死人脸。
“母亲看错了。”
长公主无语。
“你母亲还未老眼昏花呢!”
楚昭:“母亲老眼昏花了。”
长公主:……
“楚昭!”
楚昭叹气,终于问:“母亲想说什么?”
长公主道:“我想说什么,你不明白?我是怕你对那姜——”
她话还未说完,便被楚昭突然抬起的一双眼眸阻止了。
这双眼,长公主在镜中看到过多回。
和她如此相像,可她从未在镜中看到过这样的眼神。
凉淡得像烟墨一般,好像这世间所有,都不放在他眼里。
“你不会是还不想成亲吧?”
这下,长公主担心的,不是楚昭喜不喜欢姜瑶了,而是他压根就不喜欢任何人,也压根不想跟人成亲,难怪之前总推三阻四不肯回来。
楚昭道:“母亲多虑了。”
“我才没多虑,我算看明白了!”
“你压根不想成亲!圣人怎么把你养成这么个没活人气的样儿?”
“你说说看,啊?你怎么就不能学着你手下那帮儿郎,欢喜欢喜那软乎乎香甜的小娘子,你那臭烘烘的马儿有什么好宝贝的,听阿娘的,啊,去宴上挑个可心的…”
满春堂内长公主喋喋不休,只觉得自己满脑袋都要长白头发了,抬头一看,惹她生气的二郎却在悠闲自在地看着窗外。
夕阳落到他刍青色的袍摆。
“楚昭!”
长公主一声,惊起窗边雀鸟。
却只得来儿郎一声:“嬷嬷,母亲口渴了,给她倒杯茶。”
长公主:……
孽障啊。
—
当晚。
牡丹苑内灯火通明。
红玉和青雀一人提了一盏羊角灯,在东西两庭的游廊站着。
庭院内,高高挂起的一排灯笼新换了烛芯,将整个庭院几照得亮如白昼。
姜瑶扶了扶腰,擦着汗,往前看了一眼。
小胖四郎君还撅着屁股,在那“哼哧哼哧”擦地,擦几下,还要回过头来瞪她一眼。
“哼!坏女人!”
姜瑶叹气。
看了这逆毛捋也捋得有点过了。
可有什么办法呢。
要姜瑶委屈自己,却是万万不能的。
她朝对方笑笑,垂下头去,作了一副委屈模样,眼在垂下去的瞬间红了——
这一幕,恰好让小四郎君看到,他心道:莫非是他误会她了?她当真是好心?
再看姜瑶,为着干活方便,她穿了一身粗褐麻衣,连他国公府的下人都不会这么穿,抓着脏布巾的手细得跟嫩柳似的。
还没他手指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