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周卿头也不回的背影,他朗声道:“从京城各个寺庙合计查抄出来二百余万贯钱,大大解了国库空虚燃眉之急,更证明那群光头贪得无厌、拿了百姓太多的民脂民膏,这些,周妹妹不义愤?”
快要走出门的周卿回过头来,大眼睛里满是肃然:“大人,当初我父母兄长殉国的时候,朝廷派来的监军指责我家人沽名钓誉,拒绝让我带走他们的尸骨入土为安,还是一位锦衣卫的大人证明那监军血口喷人歪曲事实,我才能领回家人尸骨——我一直以为,锦衣卫虽然凶名在外,但实际都是正直讲理之人。”
说完,她抬腿迈出门槛,安静离开了北镇抚司。
崔瓴手抚绣春刀,看着渐行渐远的少女,嘴角撇了下去。
“即便如此,我也没错,”他喃喃自语,“陛下高兴,国库添钱,我得功绩——明明一箭三雕的事,你怎么就不赞同呢?”
“我,没有错!”
*
周卿回到孟婆小院,不言不语换上了自己的衣服,而后拉开门要走,但孟婆却紧紧跟在了她身后。
她看过去时,孟婆露出一个谄媚的笑:“姑娘,大人刚刚派人来吩咐老奴,要老奴看顾好姑娘。”
周卿吸了口气,认真看她:“大娘,我已决定不当这个锦衣卫小旗,大娘自便。”
然而,当她举步要走,孟婆却继续亦步亦趋。
周卿凝眸看去,秀气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大娘,止步。”
孟婆苦了脸:“姑娘,锦衣卫不是你说了不当就不当的,现在你还是老奴的上司,老奴得跟着你。”
周卿脸上泛起薄怒,她发现她早先认为人美心善的崔大人,实则并没有那么软心肠,也并没有那么容易屈服。
“我不想当都不行?”她一字一顿的重复。
孟婆赔笑:“不行。”
发现贼船上去容易下来难,周卿有些气恼,但转念一想三月之期,心里又略微平和了些。
左右不过忍耐三个月,在这三个月里,自己努力不见崔瓴,他又能奈何?
想通了,她决定无视孟婆,自己该干什么还继续去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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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崔瓴以佛香白骨为发难理由,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就查抄了所有佛寺,周卿觉得自己有义务找出证据,来证明佛寺的无辜,或者有罪。
因此,她离开北镇抚司势力范围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京城佛寺暗访。
因为不认识路,她不得不一次次向人打听,奇怪的是,被她打搅的京城人却都十分友善的回答和指点了她。
看来,人们口口相传中“京城人倨傲不理人”的事情,是谣言吧?
周卿却不知道,她的每一步动向都有人报给了崔瓴,而被她问话的人,也都是锦衣卫特意安排过去等她的。
就这样,周卿来到了京城最有名的同佛寺,这里佛香浓郁。
然而令周卿郁闷的是,这里的佛香,跟那些白骨上附着的佛香并不相同。
白骨佛香淡雅悠远,而这里的佛香,却有些铜臭气。
就在她在同佛寺款步慢嗅的时候,从身后某处忽而传来一声飘忽的话语。
“我们幽州也有佛寺,不过……”
周卿霍然转身——是傅钧!
她好像,听到了傅钧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