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草上。
而后耳边只余下呼啸而过的劲风,和遥远到触不到的星子,她似乎看到了如莲,她笑着款款相迎而来,柔声细语安慰自己莫怕,一切皆会过去。
可是她腰间如锥刺,身子里的暖意汩汩外流,又有寒风将她团团围困,眼皮沉重,如莲的身影便被隔绝在外,愈来愈远,愈来愈淡。
“如莲,我不愿认命的……”苏向宁奋力抬起手欲挽留,指尖寒风轻绕,再无其他。
………
“包子,咱青水县独一份的肉包子,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咯。”
“客官,小的这是赔本的买卖啊!”
“哎呦呦,瞧瞧这簪子,真真是专门给姑娘您造的啊。”
“没长眼睛啊你!”
晚霞烧了半边天,酉时将至,坊市正是热闹的时候。用过晚饭在街上拉闲话的妇人、挽着手流憩的姑娘、赶着老黄牛回家的农夫,还有各种小摊贩,把那条本就不大宽敞的街道塞了个满满当当。
整个小县城浸在余晖里,青水河上泛着金色的星子,翠柳依依,添了几分淡雅。清水河上架了一座小木桥,吱呀吱呀晃动了许多年,是县城与外界连通的交关。
一个皮肤晒的黝黑的农民搭了半个身子在牛车上,手上皮鞭有一搭没一搭甩着,老黄牛拉着车,缓缓下了青水桥。
“大哥,就到这吧。”
“稍稍——”大哥吼了一嗓子,牛乖乖住了脚。
白衣姑娘正了正身后的篓子,走到大哥面前,素手递过去几个铜板。
“哎呦呦,向宁姑娘,这可使不得使不得。”那大哥连连摇手,挡去苏向宁递来的铜板,怕自己显得假意,又道:“咱们青水县谁没有承姑娘的妙手啊,这可使不得。”语罢,连连摇头。
“大哥,你若是在推辞,我可再不敢寻你的车了。”
听了这话,那大哥嘿一声,屈指隔着帷帽点了点苏向宁的额头,无奈道:“你这孩子,有空来家里吃饭。”,而后把铜板揣到怀里。
“得得——”
目送牛车远去,苏向宁抓着肩两侧的绳子往上提了提背篓,信步走进了那个满是人间烟火的坊市。
“刘姐,给我来个烧鸡。”
“哎呦呦,我的宁姑娘啊,您再不来,那草药可就要霉了。”
苏向宁刚接过荷叶包好的烤鸡递过来,另一只胳膊忽然梏上怪力,一阵天旋地转间,王香妮那张带了些细纹的脸近在咫尺。
她一惊,飞快按下被力带起的帷帽,还没回过神,那股怪力扣住她的胳膊,抬步就往隔壁房子里拽。
暖风乍起,卷落树上将掉未掉的叶子,叶子随着风划过娟丽的笔迹,“□□堂”三字正正印在门匾上。
“苏小娘子生的这般美好,却整日里挂着个帷帽,好好地掩盖了咱这好相貌。”王香妮坐在桌前,随手抓了把碟子里瓜子,看到苏向宁摘去帷帽后露出的容颜,装模做样叹了口气。
苏向宁正垂首拨弄着草药,闻言微微一笑,回头调侃道:“论美色,自然不敢和草药西施比。”
王香妮家世代经医卖药,本是传男不传女的手艺,奈何她爹子嗣淡薄,膝下只有一个丫头,只得把手艺传下去,然后把闺女扣在家里,等着招赘,反正这手艺就是铁了心要握在自己手里。
王香妮虽为女子,实力全然不输男人。上至施针通血,下到摸脉问诊,皆手到擒来,实力强悍了,眼光自然就跟了上去,顾其容貌美艳,却始终没得良人,以至于花信年华,仍待字闺中。
乡里乡亲也跟着急,故而赐“封号”——草药西施,望有人慕名而来,迎娶新妇。
王香妮嘿一声,把手里的瓜子皮丢向苏向宁,嗔怒道:“你这小蹄子敢取笑我!几日不见,竟是学坏了!”
“几日不见,竟是连实话都听不得了!”苏向宁学着王香妮的语气,作势丢了根草药过去。
王香妮摆摆手,讪笑道:“得得得,我不与你小丫头计较。”把刚刚接住的草药递向苏向宁。
苏向宁来接,王香妮忽然收回手,借机抱起她的脸,细细端详了好一阵,柔声道:“你真的不考虑考虑二蛋儿?那小子品性好,人也迈进,我若是年轻个几岁,哪里还有你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