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经历过如此多风浪颠簸,心中小舟多少也可抵御波澜。
他想起自己被隋强痛击腹部时的苦楚,依样画葫芦,指尖凝力,狠下心来点向云明玕小腹处,她哇的一声,将所吃食物尽数吐出。
陆遐征神色紧张地守在她身旁,焦急地注视云明玕的脸色变化。
不多久,云明玕喉咙里传来的窒息感渐渐减轻,呼吸逐渐平稳舒缓,面色也恢复了正常。
她带着仍有几份虚弱的声音道:“谢谢你。如果没有你在旁,我究将如何可甚是难料。”
陆遐征连忙制止道:“明玕,你现在先静养,少说点话,莫要伤了元气。”
接着,他补充到:“你我皆食蛤蟆肉但无事,此次应是青菜有毒。说来奇怪,此物酷似落葵,再平凡不过,不曾想如此害人。”
他凝视云明玕影子,欲言又止,他弯下腰去,紧紧拥抱着云明玕,将如春水般轻盈身躯尽纳怀中。
云明玕之清雅气息,入陆遐征之骨髓,令其心醉神迷。其发如丝如弦,轻轻滑过手指,婉转流动。
此刻,陆遐征仿佛置身于梦幻世界之中,周围一切皆化为虚无。他惟愿如此静静地拥着云明玕,直至时光尽头。
她一声清音,击破他短暂沉浸的梦境。他赶紧回过神来,怕耽搁了歇息,往木屋小跑而去。
二人重新回到破旧木屋中,他将云明玕放在床榻之上,自己则在外面找了些杂草,铺在地上当做床铺。
云明玕起初想要睡在地上,可是在陆遐征的再三坚持之下,只得睡在床上。
“还是养病要紧。你且休息几天,这段时间就包在我身上。”
云明玕身中奇毒,虽将其吐出,依然留有后遗之症。她身体忽而犹如被寒冰所覆盖,瑟瑟发抖;忽而越来越热,原本红润嘴唇也变得惨白。
每当她因发热而身体滚烫,他就会用将自己备用衣物洗干净,湿润后敷在额头上。他日夜不离地守在云明玕身边,只为她早日好转。
他眼睛早已布满血丝,终于几日后,云明玕完全清醒过来。
她看到陆遐征那疲惫但充满喜悦眼神,心中涌起一股深深感激之情。
再过一日,云明玕脸色恢复了红润。看着她逐渐康复,陆遐征心情也逐渐明朗起来,“太好了,现在看起来你已全然无事。”
云明玕微笑道:“还是有赖你悉心照顾。若我独身一人,可万万趟不过这道难关。”
陆遐征道:“往日都是我依赖你,今日你也依我一回。话说回来,你恢复力可真强,看昨日中毒时样子,我怕你再也醒不过来。”
云明玕回应道:“我也略懂医术,尝过些毒药,身体抵御能力应是不弱。但此物看作样子平平无奇,实则毒性之强,可数上等,以后可千万多加小心。”
他连连点头道:“你没事就好,此地风景秀美,没想到竟有如此阴毒之物。”
又一日过去,云明玕身体基本完全康复,转眼到夜间,一人床下,一人床上,又要进入睡梦之中,与周公相会。
好久都没有如此安心了。陆遐征躺在杂草铺成地铺,一闭上眼睛,就回想起数日来的朝不保夕、刀尖舔血的生活,此时此刻,应是无人来叨扰,加上和云明玕别离重逢,更是让陆遐征坦然许多。
或许此刻云明玕也在回味着过往经历和短暂寻回的自由。
父母接连去世的巨大打击,让陆遐征精神已近崩溃。从小虽没有大富大贵,但是娇生惯养的他,面对突如其来挫折,根本手足无措。
是云明玕将他从法场中提到马上,是云明玕带着他躲避苑广寒追捕,一步步逃到乾泰关,是云明玕将他从女飞羽军匕首下救出。
这些经历,但凡云明玕不在身边,他已经不知身首异处几回。
是云明玕逼他去劫法场,进而走上绝路的吗?并不是,其实当时陆遐征心里早已经有了答案,没有云明玕,他也极有可能舍了性命,前去营救父亲,母亲也极有可能依旧走上同样结局。
云明玕在其中起到至关重要作用,但也仅仅只是推波助澜而已。母亲眼泪、心中不甘,都有可能代替云明玕所言所语,推动他毅然决然走到梧桐街,挥刀劈向押送囚车队伍。
在黯淡无光、黑暗到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有一束明亮耀芒刺破,云明玕就是陆遐征的光,坚韧、智慧、决心,温暖着他、引领着他,带他走出泥潭,给他以生之希望。
陆遐征对于云明玕,亦是依赖,亦是爱慕,有她在身边,似乎一切困难都可以克服,一切难关都可以闯过。
想到这,陆遐征情不自禁歪过头去,在黑暗中偷瞄月光照亮的脸庞,淡然不惊,云明玕已然进入梦乡。
不过,她对我究竟是如何看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