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天生骨子里就有一股韧性,亦或许是儿童那对于梦寐事物的渴求,从十岁开始,一直到十五岁,陆遐征整整五年间时常经意不经意间提起此事,搞得陆海不胜其烦。
在他对父亲软磨硬泡、不断撒娇攻势之下,加上心软的柳荫从枕边吹风,陆海终于抵挡不住,答应了儿子请求。
在陆遐征十五岁生日这年,一家人经过十天十夜跋涉奔波,拖着疲惫不堪身躯,轮毂已然磨损不堪,路途中磕碰在所难免,好歹从南野黎境赶到举世闻名的中树神域。
陆遐征前来朝拜神树的渴望比寻常人家更加剧烈迫切。
从五岁心智初开时第一次听父母讲起神树,到现在无忧无虑成长到十五岁,神树一直屡次现身于梦境之中,并且带有某种难以名状的奇幻魔力牢牢将他牵引吸住。
陆海为了让儿子早日来到金玉城中,整夜驱赶马车,虽有些力竭,也笑着说道:“莫说是你这等小童,就连你母亲,也将前来观拜神树当做头等大事,还特意打扮了一番。瞧,我结婚时送她的珠钗,平日里根本不舍得佩戴,总是珍藏在角落里,现如今不也戴上了。川儿,你看她是否比往日美了几分?”
柳荫佯装嗔怒道:“亏你说得出口。我们相识相交多年,除此之外何曾送我礼物?结婚时实在说不过去,勉勉强强送了个珠钗,就开始邀功,生怕咱们儿子不知道你所作所为。”说着扶了扶插在发髻上珠钗。
陆遐征一心只在神树上,还真未注意母亲配饰。
他借着微明天色端详,只见珠子上隐约可见“柳”字,珠饰垂垂而下,白中印红,流溢出夺目光彩,着实给本就貌美的母亲又增一丝动人。
“恩,母亲果然又美了几分。”陆遐征随口应和,身子不停往前探,张望远处。
陆海呵呵一笑,甩起马鞭,驾的一声号令,继续驱赶马车。
即使是精挑细选的好马良驹,经过夜以继日奔波后也比较疲惫,步伐显然变缓。
陆海遥见金玉城已在不远之处,无需再争分夺秒,便有意放慢了前行速度。
转眼间夜幕降临,窗棂间布满蛛丝,案牍洒遍尘埃,陆遐征躺于车中床榻,正欲歇息,万籁俱寂,只有车轮滚动声。
他闭上眼睛,半睡半醒间,忽听得搜搜脚步逐渐靠近。睁开眼睛,环顾四周,并无异样,合上双眼,便听得耳畔隆隆风响,门闸晃动,隐约有抬棺呼嚎声,再度睁开眼,亦是毫无波澜。
周围重归平静,陆遐征躁动之心平复下来,陷入沉睡中。少倾,被尿意憋醒。
他刚一睁眼,只见面目苍白、沟壑层生的丑陋可怖脸庞正贴在右耳旁,无鼻单眼,利齿尖牙露于唇外,干枯手臂举起灯笼,似是在细细端详陆遐征容貌,口中还不停呼气。
他吓得魂飞魄散,想要大声尖叫,却浑身动弹不得,身旁妖物越靠越近,呼吸声在静谧周遭下愈发明显。
他拼命挣扎,结果四肢依旧纹丝不动,只有头部正巧扭向右侧,偏偏贴到妖物脸上。
此时,视线角落散发出一道光芒,从参天巨树上掉落一颗种子,落地后刹那间生根发芽,迸发出圣光普照,耀得妖物连忙遮住眼睛。
一阵天旋地转,他眼前没了妖物,也没了圣光,只有微微摇动车顶和浓郁漆黑,身上全然被冷汗浸透。
突然额头一凉,传来冰冷手指触碰的感觉,真实无比,陆遐征以为定要没了性命,啊啊唤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