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问青返京一事没有告诉任何人,他也并未第一时间回宫,他在等,等暗处的人先坐不住。
翌日一早,程少亭拿着一折话本子来见他。
彼时徐问青正在同乔装打扮的徐舟望分析宫中情势。
“你们看这个。”
程少亭一手拿着话折子,另一手拎着食盒。徐问青和霍萧都不便露面,所以日常外出都是程少亭前去。
徐问青搁下手中的西京城图,拿起那折话本子翻开。他一目十行,不知看到了何处竟忍不住笑起来。
徐舟望不明所以,问道:“这话本子写了什么?”
程少亭将食盒内放置的饭菜一一摆出,他坐在二人对面,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
“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徐问青笑罢,将话折子递给徐舟望,示意他自己看。
徐舟望满心疑惑,他翻开话本子,入目就是夺嫡之争醒目的标题。他手一抖,险些将手中的折子摔在地上。
“这谁写的?不要命了吗?”
他头皮发麻。
这种东西若是虚构的便也罢了,可这上面的事情百姓不知,他们却清楚,每一件都是皇家秘辛,若非是宫中之人或者皇亲贵胄是不可能事无巨细的。
而现在,这东西已经传到他的手里,那宫中龙椅上的人必然也已经知晓。
“这事儿,广宁王还是问问您的亲哥哥吧。”
程少亭舀了一勺鱼汤,满足地喟叹。
还能有谁,这天下除了徐问青还能有谁胆大包天。
当然是身在汴梁的殷家小姐,手握御前令,任何事都可以先斩后奏的殷玉轻。
徐舟望见徐问青笑不作声,他将这折子翻到最后,背面印的正是汴梁造纸坊的标识。
这下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他觑了一眼自己的三哥和程公子,发觉两人都开始若无其事地用膳,也自觉的压下心中的话。
有些事情心里清楚就够了,祸从口出,很难不保证隔墙有耳。
但徐舟望还是觉得此举太过大胆,稍有不慎被有心人拿来利用造势,她将会被论处同罪。
徐舟望眼见午时将至,他不便久留,于是起身告辞。
徐问青点头,表情平静。
程少亭则起身相送。
待徐舟望走了,程少亭终于忍不住问慢条斯理用膳的男人。
“她这样,真的没关系吗?”
徐问青抬眼,笑意却怎么也压不下,“怕什么,流言不够,咱们再加把火。”
程少亭咀嚼的动作一停,他怎么感觉徐问青没憋什么好屁。
“你在西京城的小街小巷上派人散布流言,就说,三皇子抗旨回京。”
程少亭噎了一下,他咳了半晌,终于将卡住的鱼肉咽下去。
“你是不是疯了?”
他不可置信。
这样不就是印证这话本子的流言,他还嫌现在的情况不够混乱吗?
一旦流言传出,徐问青就会暴露在大众视野当中,他们再想暗中行事便会难上加难。
朝臣、世家甚至后宫,成千上万双眼睛都会黏在他身上。
程少亭放下筷子,他深吸一口气,又问道:“你确定?”
徐问青已经用膳罢,他倒了一杯水漱口,眼神清明,唇角噙着一抹弧度。
行。
程少亭瘫在椅子上,对这两个人的行为表示见怪不怪。
好啊,疯点好啊。
程少亭这流言放出去没两天就传的人尽皆知,在西京城,任何事物都会被千百倍的放大,谣言愈传愈烈,最后成功惊动高台之上的众人。
早朝上,丞相殷浙和尚书李峥被诸位大臣围在中央,要他们尽快将此事奏成陛下,好处理这些传播谣言的人。
殷浙眼观鼻鼻观心,别说现在陛下能不能见人,就算能见,这手笔不用想也知道是三皇子和他家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儿干出来的。
殷浙想,皇帝可比你们更清楚这流言从哪来的。
“丞相大人,陛下究竟身子如何,他已经半个多月不曾上朝,国不可一日无主啊!”
“尚书大人,您也不清楚吗?这外面的风言风语再不管,就要把金銮殿的琉璃瓦给掀了!”
李峥同殷浙对视一眼,两人在这件事上罕见的站在同一战线上。
并非是他们不想秉承陛下,而是陛下现在任何人都不见,养心殿被齐开暨院使和一众太医围得密不透风,他俩即便有心也是无力。
皇宫,养心殿内。
本该病卧床榻的皇帝正坐在桌前练字,皇后高延嘉捏着葡萄往他嘴里送。
本该为了皇帝病情焦头烂额的齐开暨则坐在下首,一杯茶一盘果。
日子过的好不悠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