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殷从容三人准时出现在茶楼的雅间。
店小二客气地递上菜单,“几位客官,喝点什么,吃点什么?”
崔宜君接过木牌制作的菜单,长眉微勾,“咦?云顶山茶?这不是只在西京城有吗?”
店小二面露得意之色,“几位客官是从外地来的吧,这云顶山茶一个月之前就在百晓茶楼开始卖了。”
殷从容修长的手指拎过刻着云顶山茶四个字的木牌,她细细看了一眼木牌上的字,轻声道:“云顶山茶是凤阙楼的镇店之宝,就算宫中的贵人要喝也得提前预定,贵店可是高价从凤阙楼购入?”
店小二神秘莫测地摇头,见殷从容和崔宜君两人衣着富贵,又对西京城的事情如此了解,这才开了话匣。
“并非高价,是凤阙楼每月免费给百晓茶楼供货,说是为了在汴梁城开分店,想打开名气和客源。”
殷从容含笑点头,将写着“云顶山茶”的牌子翻过来扣在托盘上,“麻烦了,三杯云顶山茶,要烧沸山泉水,凉至八分再冲泡,麻烦将普通的白瓷换成青玉盏,一叠栗子糕,多谢。”
店小二惊奇,来百晓茶楼饮茶的人多为附庸风雅,鲜少有人能说出云顶山茶最好的冲泡方法。
而配上百晓茶楼特有的栗子糕,也算是普通百姓家最顶级的享受了。
看来眼前这位小姐是个讲究的人。
他点头,记下殷从容的要求便端着托盘下去了。
崔宜君称奇,哪是殷从容讲究,他记得,徐问青喝茶便是这样挑剔。
两年前扬州,他游玩到此,邀他泛舟饮茶,结果这个要求又多又麻烦的男人对着他船上的吃食从头到尾点评了一遍。
他现在还记忆深刻,那位三殿下的原话是:
“绿杨春美则美矣,可惜煮茶的人手艺太差,这茶的滋味已经散了。”
当时的崔宜君看不惯他这副矫揉造作的嘴脸,气的三日没理他。
结果第四日,徐问青许是良心发现了,竟然主动邀请他去云潮别院饮茶。
那个时候的徐问青端着一杯泡好的云顶山茶递给他,说了今日和殷从容一样的话。
“这是托人从西京送来的,山泉水煮沸,凉个十分钟再冲泡,换成和茶水相映的青玉盏才叫品茶。”
他那时不信邪的尝了一口,本想嘴硬说没什么特别的,可是这茶水到了嘴里确实让人心旷神怡,倒是真有文人墨客写的那番神奇。
他当即闭上嘴好好喝起茶。
“崔宜君,崔宜君,发什么呆呢?”
殷从容伸出手在他面前挥了两下。
“没什么,想起一个也爱这样喝茶的人,你们还真是相配。”
崔宜君一开折扇,一阵风掀起殷从容的帷帽,露出她小巧的下颚。
殷从容本想问问是谁,而此时,楼下的说书先生已经开始他今日的讲演。
恰巧,这云顶山茶也端进来了。
“诸位老少爷们、先生小姐,今日又轮到说书的在下来给各位说唱一段。不知诸位是爱听文武还是爱听忠奸,又或者那一出孟姜女的哭笑不得、痴嗔怨念?今儿个啊,您稳坐排行,且听我来说上一回。”
殷从容轻笑一声,端着青玉瓷盏抿了一口,“气势拉的挺足。”
崔宜君环臂,靠在廊边,不置可否。
醒木拍桌,堂下闹哄哄的人都静下了。
“这事儿呀还要从三十八年前的夺嫡之战说起啊,彼时先帝子嗣众多,这方唱罢,我方登场,打的那叫一个火热......这小儿子被封为王爷迁出京城后竟还不死心,眼见这圣上病痛缠身,皇位又该换人来坐了,您瞧,机会不就来了。”
说到这,那先生停了,堂下众人屏息凝神,台上之人满意地巡视了一圈,这才继续开口:
“这位主,竟派人刺杀自己的亲侄子哟——”
满堂哗然。
场面登时炸翻了锅,百姓们你一言我一语,交头接耳好不热闹。
说书人眼见大家伙沸腾起来,又用惊堂木拍了两下桌子,这才将大家的目光吸引回来。
雅间里的殷从容压下自己翘起的嘴角,“元一,去书院找几个读书写字的,将今天这段戏写下来当成告示发。不必多,写个几十份就行。”
元一“啊”了一声,又听殷从容补上,“记住,再找几个小乞丐,站在街中央人最多的地方,见到人就塞他们手里。”
崔宜君靠在栏杆上不禁哆嗦,这女人太狠了,若是口口相传也就罢了,但将这文字流传出去,早晚西京城的那位也会看见,到时候这场面可就不好收拾了。
殷从容的一杯茶已经见底了,她搁下茶盏,若有所思。
并非是她不留情面,假如不是昨晚那场暗算,她也并不想对一个尚有嫌疑的人下定论,怪就怪,平津王心太急了,他们还没出招就要把自己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