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陈述倒吸一口凉气,全身血液都倒流回了脑子里。
那根本不是一张人脸,更确切地说,都不能称之为是一张脸。
半边血肉模糊,半边白骨森森,一只眼珠子耷拉在眼眶里,而另一边只剩下了黑漆漆的空洞。
卧槽!
陈述心里大骂,腿一软跌倒在地上。
咔吱咔吱——
那东西的脖子还在向后转,直到转了一百八十度,它顶着那张诡阴森可怖的脸直勾勾地看着陈述。
“你是在叫我吗?”
它的声音尖细嘶哑,每一声都处在破音的边缘,像是有人拿着锯子在割它的喉管。
咔吱咔吱——
它站了起来,就那样脸向后,身体向前,不太灵活地朝陈述走过来。
“你是在叫我吗?”
声调越发尖细,还隐约透出一丝愉悦。
陈述浑身僵硬,冷汗直流,控制不住地发抖,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大叫一声闷头跑开。
心脏疯狂跳动,震得耳膜一阵嗡鸣,他慌不择路的乱跑,丝毫不敢停下来,几次因为肌肉痉挛摔倒在地,他都赶紧连滚带爬地站了起来。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身边的树木越来越少,露出前面的一块空地。
一辆银白色的小货车停在那里,旁边站着一个脸朝后的男人。
陈述脑子里嗡的一声,连带眼前都有些花白。
他跑回了原地!
那东西好像发现了他,咔吱咔吱的声音又响起,它的脸慢慢转了回来,但却是朝着同一个方向,把脖子几乎拧成了一条麻绳。
陈述浑身哆嗦,想也没想转头就往回跑。
黑黢黢的树林里只剩下他慌乱的脚步声和粗重的喘息,又不知过了多久,那片空地再一次出现,他又看到了令人绝望的小货车和司机。
这下,他几乎可以确认,他遇上了“鬼打墙”,无论他怎么挣扎,都不可能离开这个鬼地方。
陈述不信邪的又跑了几次,但毫无意外,每一次他都会回到那片空地。
他精疲力尽地瘫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感觉肺都要炸了。
那东西似乎意识到他不再逃跑,咯咯咯笑着走过来。
一个略微肥胖的男人的外貌,却做着如同女人一样动作,异常诡异且违和。
陈述还是不敢让它靠近,在意识到它想过来之后,即便浑身没有力气,还是强撑着往后挪了几米。
奇怪的,那东西停了下来。
“你是在叫我吗?”
又是这句话,陈述心里烦得要死,但也不敢接话,生怕接了话就会变成跟它一样的怪物,就像那种灵魂互换或者妖邪附身一样。
没得到回答,那东西便固执地一遍又一遍地问着,操纵着那具不熟悉的身体慢慢向陈述走来。
陈述不断后退,直到后背抵上了树干。
有风从身后吹来,他回头看,却发现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竟变成了万丈悬崖。
他浑身僵住,手一抖推动了边缘的碎石,哗啦啦掉进了黑雾笼罩的悬崖,连个响都没有。
完了。
陈述脑子里只剩下了这两个字。
他回头看向那个怪物,它得不到回答,又开始迈步朝他走来。
咔吱咔吱的声音在耳边被放大无数倍,陈述飞快地看向四周,想要找到躲开的办法。
然而当他的视线扫过那一片坟地的时候,心里却腾起一阵寒意。
他看到那堆土包上爬出了一个又一个黑雾缠绕的影子,它们都像眼前的司机一样,僵硬着身体一步一步朝他走来。
陈述一颗心跌入了谷底,绝望的情绪从四面八方侵入他的身体。
然而,根本来不及让他多想,几乎同时,他面前的那个怪物加快了脚步,像是有一根绳子在吊着那具身体一样,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出现在陈述面前。
随着它尖细的狂笑,陈述的脖子被一把掐住,窒息的感觉让他瞬间憋红了脸。
那张血肉模糊且露出森森白骨的脸在眼前放大,腐肉的恶臭钻入鼻尖,陈述甚至还看到了在它眼眶里爬来爬去的蛆虫。
一阵恶心涌上来,他感觉胃里不断翻搅,憋得流出了生理性泪水。
掐着他的怪物还在不停地问他同一个问题,而那边从坟包里爬出来的鬼魂,也都张牙舞爪嘶吼着朝他们袭来。
身后是万丈悬崖,阴风阵阵呼啸而上,身前是数不尽的鬼怪,死亡不断逼近。
陈述感觉胸腔里的氧气在不断流失,眼前的一切逐渐变得花白,直到再也看不清。
黑暗将他彻底吞噬的前一秒,他才终于明白了山辛的那句话。
——如今你以一介凡人之躯闯入神迹,命运的轨迹已然发生偏离,你又如何还能装作无事发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