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鹤吟清醒时,正坐在一辆颠簸不已的马车内。
马车就是普通的木马车,遮窗的帘也只是普通的粗麻布,比起商鹤吟平时坐的次上不少。
坐在她对面的少年正睁着一双漂亮的丹凤眼,直勾勾地盯着她,那澄澈的眼神,恍若常在山中修炼,不谙世事的野兽精怪一样。
“你是何人?”商鹤吟还以为自己是被人掳走,而眼前的少年正是秦氏的手下。
“姑娘放心,我们已在去太尉府的路上了,”熙禾掀开门帘,“这马车是我同孟四公子借的,您不必担心。”
熙禾解释完便放下门帘专心驾马,一时间,商鹤吟与孟四公子相顾无言,许久之后,她才带着歉意出声:“抱歉孟四公子,方才是我鲁莽了。”
算上前世,商鹤吟已在孟府待了整整十一年,但在她的印象中,似乎未曾在孟府见过这位孟四公子,更何况孟家不论是老爷还是老爷的几个儿子,最多也就三个姊弟。
这位孟四公子皮肤白净,五官清秀柔和,加上那双丹凤眼倒多了几分凌厉,虽穿着青色的粗衣,却仍显得他面若冠玉,像世家大族培养出来的公子,比孟珩还要好看几分。
但这青衣的颜色用得很重,一看便是官位低微,连上朝资格都没有的官员。
“敢问四公子尊姓大名?”商鹤吟确实未曾在孟府中见过此人,就算她记忆出了差错,这孟四公子的容貌她就算只见一回,也应当记住了。
孟四公子眨巴着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吃力地回答:“孟……孟、守、檐!”
这名字一出,商鹤吟便知晓,这孟四公子是孟珩的四弟孟守檐。不过,这孟守檐的来历见不得光。
他原是孟珩的生父孟诲与一烟花柳巷所出的女子诞下的私生子,只是那女子在生孟守檐时难产,没了性命。
孟诲不忍自己的血脉流落在外,便把孟守檐带回孟家让秦氏抚养,秦氏那时刚产下孟珩,正坐月子,知道此事后与孟诲大闹一场,孟诲千哄万哄好几个月才把秦氏哄好。
所以,孟守檐名义上虽是孟珩的四弟,但孟家没人愿承认他的身份,就连这名字也不跟孟家同辈的孩子一样取。
孟珩的大哥孟瑜,“瑜”是美玉之意,二姐孟瑶的“瑶”字也是流光溢彩的美玉,而孟珩的“珩”也取自佩玉上的横玉。
孟守檐沾不了光,名字也是秦氏随意取的。
守檐守檐,听着也还算过得去,但也就是给孟家当看门狗的意思罢了。
印象中,这位四弟很早就死了,而且应该是在一个冬日死的,具体哪天商鹤吟并不知晓,上辈子孟家连葬礼都没举办,便草草让孟守檐入了棺,葬在城郊的山上。
孟家的祖宗都葬在专门的陵园内,商鹤吟每年去祭祀,都会捎带给远在城郊入不了祖坟的孟守檐烧点纸钱。
毕竟他也是孟家人。
现在看来,这看门狗倒也长得不错,若是好好培养,说不定也能和孟珩一样成名冠明安城的美男。
就是他说话太结巴了,商鹤吟只是让他说自己的名字,他都用力得很,把脸憋得通红,倒是比孟珩那个无趣的性子可爱些。
“原来是四弟,”商鹤吟淡淡地笑了一下,撩起车窗内的帘布,已经要到太尉府了,“今日多谢四弟帮忙,改日我定筹备重礼亲自拜访四弟。”
话音刚落,熙禾猛地勒紧缰绳,停下马车,商鹤吟礼貌与孟守檐告辞,后者似乎还想同她说些什么,但半天都憋不出一个字,商鹤吟赶时间要与苏夫人见面,不等孟守檐开口,便径自下车。
太尉府的人本来看那马车平平无奇,想来是什么小官要来巴结苏太尉,正要上前拦人,却见一穿着华贵的女子缓缓步下马车。
那女子身着暮山紫对穿交锦缎长袄,下身一袭紫釉织金长裙,肩披白金狐裘,发间的簪钗不多,却都是明安城最上乘的紫玉荷步摇。
不过最要紧的,还是那女子腰间所佩的镂雕莲鹤金玉腰牌,玉佩的荷花上,鎏金的墨将刻出来的“吟”字细细勾勒,唯有国师府才会有此等手艺。
而在这明安城能穿紫色衣裙彰显显赫身份的女子,除了朝堂上那位大名鼎鼎的国师外,再找不出第二个。
几个看门的家丁忙派人知会管家,结果太尉早有预料,提前让管家候在门口,请商鹤吟来岁云轩小酌。
太尉是这明安城中难得不喜纳妾,洁身自好之人,他这一生只娶了苏夫人一位妻子,也只与这苏夫人育有一儿一女。
不过,太尉的这两个儿女对婚姻爱情皆无兴趣,搬出太尉府后一个常年练兵,一个在江南做布料生意,太尉和夫人也不盼着抱孙子,在这太尉府上倒也乐得清闲。
所以这太尉府虽大,但与孟家相比,却是安静不少。
“许久不见啊,鹤吟,”苏太尉坐在一方案桌前,贴心地为商鹤吟斟满酒杯,屋子里暖得很,炭火烧了一盆又一盆,“自你被陛下赐婚到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