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急了一天的崔皇后,此刻眼中已有浅浅的疲惫,崔珣给她行了礼,等她摒退左右后才说道:“我已经将太子送回东宫,令他闭门读书了。”
找到太子的前因后果已有松纹昨夜赶回来跟她禀报,无需崔珣多言。他将沈郁查到的消息跟崔皇后说了,只见崔皇后脸上浮现出一个冰冷讽刺的笑容,“颜氏动作倒是快,前脚把人哄出了宫,后脚就杀人灭口。”
她说的“颜氏”,是宫中圣宠不衰、生下长子成王的颜贵妃。二人不睦多年,尤其是近年来太子和成王年岁见长,一个中宫嫡出却年龄较小,另一个作为长子大了整整五岁,成婚开府在即,加之今上身体不太好,崔皇后和颜贵妃的争斗越发白热化。
崔珣对崔皇后说的这些毫不惊讶,“我看那群贼匪不像是颜家的死士或私兵,更不像普通山匪,不知用了什么办法隐藏行迹到了京郊,可惜当时情况危急,没能留下一两个活口,不然也能寻个来处。”
“左右是颜氏闹出来的,寻不寻也没什么要紧,就算我如今拿住了她的错处,官家也舍不得动她。”崔皇后说这话的时候眼中浮起一丝浅浅的失望。崔珣听了,却摇了摇头,“未必便是颜氏。”
他思索着说道:“要杀太子,这种举动,未免……太不经思考了些。再说,太子薨逝或是废立,都是动摇国本的大事,官家虽然膝下空虚,但真到那时,成王未必就能顺利继承大统。”
“太子薨逝,谁获益最大?自然是成王。那这件事,除了颜氏,便再没第二个人会做。”崔皇后几乎是咬牙切齿般地说道:“即便太子无事,可堂堂一国储君,居然贪玩好耍、置自己安危于不顾,朝堂上那些言官又怎会放过他?颜氏,打的就是这样的主意:运气好,太子被刺;运气不好,那也要太子受些言官的弹劾。”
她神情一黯,“琅言因我之故,一直不得官家欢心,当年囿于我这个‘清流世家’身份,不得不立琅言为太子,可他何曾对琅言满意过?如今若是将琅言私自出宫的事捅到他面前,恐怕他对琅言会更加不满。”
你也知道当年周琅言为何会被立为太子!
崔珣知道她现在听不进去,将这句话咽了回去,可到底没忍住,“寺中僧人并不知琅言身份,你何必多造杀孽?”
崔皇后不以为意,“我知道你是端方君子,不忍见这么多人无辜丧命,但我赌不起。凡是他们中间有一个人被颜氏找到,那我和琅言在这深宫中便死无葬身之地。”
崔珣沉默不语,崔皇后知道他不认同自己的话,像这样姐弟间意见相左的时候,这些年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她也不多言,而是放软了声音对崔珣说道:“不弃,我知道你不认同我的所作所为,也知道你不想太子被这些阴私影响,你放心,脏事我这个当母亲的为他做,你只要教出一个光风霁月、内心坦荡无砥的国君来就行。”
崔珣不欲多言,起身告辞,“我去看太子。”
他走了两步,像是想起什么,背对着崔皇后说道:“姐姐。”
“你当年不顾我和老师反对执意入宫,可这些年却如履薄冰、时时惶恐,这样的日子,当真是你想要的吗?”
蒋窈经历昨晚的事,身心俱疲,她让雀枝悄悄找了相熟的大夫入府,来看她被马撞出的外伤。送走大夫后又安排院中其他丫鬟,将她的药煎了,没想到刚躺下休息,盛朗熙就回府了。
回府前,蒋窈再三跟他们几个耳提面命,昨晚他们遭遇劫匪的事不能泄露出去,咬死了都是路上车轮坏了,不得已耽搁一晚,故而她肩上那解释不清的撞伤也不能让其他人知道。所以当盛朗熙回府第一时间来看蒋窈的时候,雀枝还是一脸尴尬地拦在了她房门前。
盛朗熙知道她是蒋窈的贴身丫鬟,跟她一起从金陵来京城,雀枝的意思就是蒋窈的意思。他看着雀枝,身上因为着急跑出的那一身汗,如同数九寒天被人兜头浇下一盆冷水,让他整个人瞬间凉了个透。
他将雀枝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眼,“什么意思?”
雀枝顶着他不善的目光艰难说道:“小姐昨夜赶了一夜的路,非常疲乏,喝了安神药已经睡下了。”
“睡下也不影响我进去看她。”盛朗熙说着,就要推开雀枝。
她马上张开双臂,向老母鸡一样拦在蒋窈卧房门口,盛朗熙见她如此,忍不住微微皱眉,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雀枝被他看得头皮发麻,一旁的春锦不想看她自寻死路,小声提醒道:“我家少爷以为夫人出事了,天没亮就骑马出城,这么大热天水都没喝一口,在普度寺和家之间赶了个来回,就为了早点回来看她。你别太不懂事了。”
雀枝心中叫苦,但蒋窈睡下前交代的事万万不敢轻忽,即便她知道这样不好也还是拦在盛朗熙和房门之间,“小姐已经睡下,姑爷改日再来吧。”
盛朗熙不说话,就看着雀枝,春锦以为蒋窈还在为卫华月的事恼盛朗熙,赶紧给雀枝使眼色,“少爷和少夫人是夫妻,他来看自己夫人还要选时间吗?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