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帮我送套旗袍过去。哎呀,身高体型我还没问。”
戴远知捏了捏眉心,定神道,“我当是什么事。”骨节分明的手指微微屈起,轻轻敲在桌沿上,“我会让人打电话问到,还有别的事没有?”
“就这一件。”宋凤霖满意笑道,开始赶客,“好了。我要睡了”
戴远知爽快站起身,没有丝毫逗留的意思,皮靴踩在地板上传来有力的咯吱声,跨出门槛时,老太太在身后喊道:“别忘了,她叫茉莉,茉莉花的那个茉莉,打电话要说黄小姐。”
戴远知顿了顿步,想说这是在二十一世纪的大陆,不虚你们香港那套,想了想没做声,背对着身挥了挥手,表示知道了。
茉莉花。
他笑了笑。
不多时,屋外传来两声羸弱低哑的叫:“武罗,武罗——”
“戴先生,您走了?”台阶上跑来一串脚步声。
“去拿我的衣服来。”
*
茉莉回到住处已近凌晨。虽然家在平城,茉莉还是在外面和同学合租了一个二居室。
她母亲早逝,父亲独自抚养她到十二岁,经邻里介绍,她父亲认识了比自己小五岁的哑女。后妈对她倒是不错,即使有了妹妹也未曾亏待过她。如今一家人还住在城中村,当初父亲单位分配的,不到四十平米,从她小学一直住到现在。早几年听说要拆迁,迟迟不见动静。
她和父亲感情不好,上了大学就搬出来了。每月薪水除去房租水电和日常开销,还能省下一点添补家用,想着有朝一日能把家人都接出来住大楼房。
室友是茉莉大学室友乔年,两人生活作息上磨合得很好,晚于九点回来都会提前和对方打招呼。她们住的这个房子虽然租金便宜,但有一个很不方便的地方,每层楼共用一个公厕,过了九点基本都会停水,晚于九点洗漱需要提前蓄水。
今天是这半年来茉莉回来最晚的一个晚上,路上等车耽误的时间久,也没想到会这么晚回来,忘了告诉乔年一声。
听到开门声,乔年半闭着眼,从卧室里走出来,打着哈欠说:“你去哪儿了,打你电话也不接,水我帮你囤好了,在那。”她指了指厨房门边一只塑料红桶里,“你别全部烧了,留点儿起明天早上煮粥。”
“知道了。”茉莉挥挥手,“你快去睡吧,明天还上班。”
“嗯,我睡去了。”乔年说着,踩着虚浮的步子进了房间,关上门。
茉莉走进房间,从门后挂钩取下只黑色挎包,手伸进去摸出一只巴掌大的小灵通,里面有两通未接来电,都是乔年打的。
晚上出门,茉莉没有把手机带上,乔年的电话自然也没接到。
茉莉洗了个战斗澡,用吹风机把头发吹的半干就躺上了床,抓过床头的闹钟看了眼时间,已经快一点半了。她没有睡前护肤的习惯,睡觉就是睡觉,眼睛一闭就能秒入睡,年轻是最好的资本。
就算贫穷,在年轻面前也无地自容。
但这晚茉莉却没睡好,到了天快亮才模模糊糊睡了一觉。
她梦到自己走在西四北七条62号那座老四合院里,每走一步脚底便生出一朵莲花,那金碧辉煌雕梁画柱的盛景比她现实中看到的还繁华。隐约一个声音告诉她,这是祖母的祖宅,她睁大眼睛想看的更仔细清楚些,眼前画面陡然旋转,转瞬遍地杂草丛生残垣断壁的败落景象,只那刻在断墙上失了色的壁画沉默诉说着往日繁荣。
再转眼,她站在西四胡同口,眼前被一道灯光打亮,一辆车擦身过去,一张模糊的侧影一闪而过。
这侧影好生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她在梦里这么想着,满腹疑虑,正要仔细辨认,忽然醒来,秋日的阳光洒在床上,墙上,洒的遍地都是。
茉莉手抚过额前,抹掉一层虚汗。同时,梦里的疑虑被阳光晒的干透,了无痕迹。
04
茉莉再次来到62号,比约好的时间提前五分钟。
宋凤霖早就在前厅等着她了。茉莉推她的轮椅在前院逛了逛,武罗说宋太太心情许久没这样好了,还得托了黄姑娘的福。茉莉浅浅笑着,并不接话,阳光照在她身上,在她细白的脸颊上,紧贴住右边的凹陷,酒窝深,落不到底,拓出一小块惹人怜的阴影。
宋太太逛腻了,茉莉推她回房。
“前几日戴先生给我送来了一些书,他也是有意思,我老眼昏花的还能看不成,不过你今天来了正好,我让武罗备点糕点,你来给我读会儿书。”宋凤霖将手反搭在茉莉放在她肩头上的手,这小手细嫩的能掐出水来,她也觉得仿佛自己又年轻过来了,想起来,又问道,“你爱吃什么糕点?你奶奶以前最爱吃……让我想想,江南有一个糕点叫,叫……”
那名字跑到嘴边,就是怎么也叫不出。茉莉温软笑意浮在颊边,右边的酒窝深深的,柔声接道:“芡实糕。奶奶最爱这口了。”
还记得老太太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