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然早上起来捧着白瓷碗,双眼无神发着呆,手里的勺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搅动着。温宓一早上就走了,她母亲要带她去国安寺祈福。秦烈进来时,秦然正吹着那勺早已凉了的粥,秦烈在她头上弹了一下,道:
“我今日约好了几家公子一起去吃酒,你自己在家好好呆着。”
秦然眨眨眼,巴巴的看着秦烈,似哭不哭的红着眼圈。秦烈无语道:
“一大早的,你要干什么啊?”
秦然垂下眼睛,不无可怜道:
“你们都有事做,就我一个人。长兄不在我一个人也就罢了,长兄在我也一个人……”
秦烈烦躁的捏捏眉心,恼道:
“我应下人家了你要我怎么办?”
秦然一听话里有松动之意,立刻卖乖,拽着秦烈的衣袖,摇晃道:
“带我一起吧~长兄,我也想去~”
秦烈看她,冷哼一声,反问道:
“你知道我去哪?你就要去?”
秦然撒娇道:
“我不管我不管,我就要去。你不带我我就哭。”
秦烈就不怕这个,顺势坐在秦然对面,抬抬下巴挑衅道:
“你哭,你不哭出来我看不起你。”
秦然被他噎得反倒哭不出来了,秦烈“嗤”了一声,不悦道:
“多大的人了还哭,羞不羞。怎么你和京城里那些娇小姐越来越像了。”
秦然自暴自弃的抱着她哥的胳膊死活不撒手,秦烈硬生生把她揪下来,恼道:
“去去去,你撒手。男女七岁不同席,你怎么一点不知避讳。”
——
秦然也没曾想秦烈他们约在云水坊。云水坊是京都最大的歌舞坊,秦然还没来得及多看,就被秦烈摔了帘子,用披风包了个严严实实,扔包袱似的扔进一个雅间。云水坊的老板娘跟在后头插不上话,秦烈合上门道:
“你给她找两个知礼懂事的姑娘陪她玩。明日若是有人知道此事,你这里倒也不用开了。不许跟她说那些有的没的浑话,陪她下棋也好,弹琴也罢,不许让旁人进来。”
说着,转头看向老板娘,眸光冷冽,
“听懂了吗?”
——
秦然没见过乐籍女子,两个人一个叫怜衣,一个叫妤笙。不多言语,却不让话落到地上。秦然下了几盘棋便烦了,有一搭没一搭的和这两个人扯闲。无趣的恼人,突然,门被推开,一个人走了进来,秦然看过去,竟是顾清河。秦然惊道:
“你在这?”
顾清河摆摆手,示意两人下去,在秦然对面坐下道:
“这云水坊是我的,别让人知道了。“
秦然点点头,顾清河从袖中取出一本剑谱,递过去道:
“承安投壶得的,叫我给你。”
秦然虽不知为何,却接的心安理得:
“难为他费心,也多谢你跑一趟。”
顾清河挑挑眉,拈起一个杯子自斟了一杯茶,抿了一口小声道:
“他但凡把用在你身上的心思分一点给别人家姑娘,比人家姑娘早对他死心塌地了。”
秦然翻看剑谱,没听清,看向他问道:
“你方才说什么,我没听清。”
“没说什么。倒是过两日春猎你去吗?”
秦然道:
“必然去啊,你说这个我就难受。我春猎之后,我长兄就要走了。”
顾清河见怪不怪,突然道:
“求你件事。”
秦然看他,顾清河笑道:
“你帮我做件衣裳呗?我给你银子,算我求你的。”
秦然不解道:
“好端端的绣娘不用找我做什么?难不成?你又和你父王吵架了?这相隔千万里远,难为你们还能吵起来?”
顾清河不看她,手指头沾了点茶水在桌面上画画,无奈道:
“我身边带的这几个绣娘翻来覆去也就这样了。外头找的嫌不干净,我记着太子刚纳了唐承徽那前后,皇后娘娘生辰,你穿的那套衣裳好看。花绣的精致,你不是说那不是宫中做的?”
秦然想了想道:
“那个花是精致,只是也废了好久的功夫,是描云做的,她手可巧了。你要是要,舍得出多少银子呢?”
顾清河笑了,没正面回答:
“我新得了一批蜀锦,有一匹月白色的,清亮亮的好看。想做个广袖袍,要玉兰花的。须得是用深竹月色绣云纹,黛色绣水纹,天青春绿,艾绿青白,四色做底,淡青雪白两色做面,渐变着绣出那玉兰花样来。还要用秋色混着赭色绣枝,乌金色配合着,方才不暗淡,还有……”
秦然摆摆手道:
“做不起,我丫鬟累死也做不出来。你要的这衣服,去找正经绣娘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