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透了的钟袖眯眼坐在台阶边的小竹凳上,托腮打量廊檐阴影里的兰草。
每日早晨平安和长忠都会把它们搬出来晒太阳,日头太晒的时候又会挪到廊下阴凉的地方,傍晚再搬回殿内,照顾得十分仔细。
她想起第一次跟来三省山居的路上碰到平安,当时他怀里也护着一盆兰草。
上回浇花,被她碰过的都死了,原来这些小东西这么娇贵?
“长忠公公,掌印很喜欢兰草么?”
“是啊……”长忠不知回忆起什么,常年带笑的脸都落寞了几分:“老祖宗当年正是凭借一首《剑兰辞赋》被冠以江陵公子的美名,楼氏爱兰,只可惜多年前一朝毁尽,许多名品已不可追。”
钟袖将小心地伸出粉色指尖碰了碰春兰的碧绿叶片,看它上下雀跃,摇曳生机。
江陵公子么?
她想象不出楼掌印倜傥风流,雅致端方的模样,所见最多的他口含利剑,尖酸刻薄的表相,只偶尔里能从里面抠出两块裹着瓷渣的糖。
就像这些兰草,生机盎然,伺候一顶一的费劲,可它们开出的花,却是她贫瘠词汇形容不出的漂亮。
不远处,萧鸣啧啧:“小子,你这算不算金屋藏娇?”
楼镜:“你家的娇是这副模样?”
想起小崽子几次三番做的混账事儿,楼镜耳朵疼,嘴唇也疼,上次的杖责之刑仿佛都要旧伤发作。
李清江摇着扇子抱怨:“咱们为什么要在外面亭子里聊事?本官快被热化了!”
“说得好像他屋里有冰似的!蒋诚把控了漕运,眼下北边的冰根本运不过来,除了乾正殿,现在宫里哪儿还有用冰的地方!”
楼镜:“讨论完,你们回府用冰!”
李清江:“中秋宴紧临皇上寿诞,届时各地藩王会进京朝贺,怀王势必左右拉拢,如无意外他和蒋诚旗鼓相当的局面就会被打破。传回来的消息说蒋诚已经派幕僚南下和平南郡节度使曹翔接触,若他们两方联合,怀王怕是要破釜沉舟了。”
萧鸣:“老子就烦这帮耍心眼的。”
“猪脑子打出狗脑子也不妨碍他们折腾!”楼镜的声音如寒风过境:“咱家只一个要求,不管何时何地,凉洲到京城的消息传递必须畅通无阻,叮嘱沿途的人,看紧了这段时日前往凉洲的官兵。”
萧鸣正色:“你意思……”
“他收留那么多流民且还养住了,你们是觉得其他人都是傻子吗?”一句话把在场另两人都骂进去:“不说南漠,他如今在怀王等人眼里都是块肥肉,只恨不得扒开来看看里面有多少油水。”
李清江:“陛下的旨意里,肃王也是要中秋宴回京的,你打算替他找个什么借口?”
“传信让他病一段时日吧,就说染了肺痨。”
“痨…痨病?”萧鸣一口茶喷出来:“要是传出去谁还敢凉洲走?这玩意儿据说会传人。”
李清江挥扇:“他正嫌去凉洲的人多呢!巴不得将那些准备前往凉洲的都吓退喽!”
萧鸣:“那之后怎么圆回来?若有朝一日…恐为人诟病!”
楼镜唇角锋利:“真到那日,可还有人敢诟病?”
梧桐叶落,转眼是秋。
京城因为藩王的到来风声鹤唳,宫中的勾心斗角日渐锋锐,
钟袖将荷包和信交给刘公公,“马上中秋了,你帮我把这些捎回木家村让阿奶他们安心。近来宫里事儿多,等中秋宴结束我再把他们押的东西给你一并送来。”
“不急,你陆续送出来的物件也不少,趁着各地藩王进京,要是都能出手,你这辈子就是躺在银子上睡觉也无不可。”刘公公磕了下自己的烟杆,提醒道:“凡是宫宴,必多是非,你且将心思都放在差事上,莫要出差错。”
他半辈子在宫里度过,见多了各种腌臜和诡谲,钟袖性格迥异又于他有恩,是以出言提醒。
钟袖抢了他的躺椅,捞过碟子里的枇杷果:“就算藩王不来,宫宴不办,宫里什么时候缺过是非?”
正宫那位将整日礼佛不问世事,宸妃和蒋嫔视同水火,各自交好的妃嫔更是鸡毛满地飞,现如今的后宫比之前朝纷争也不遑多让。
皇帝荤素不忌,什么香的臭的都往龙床上带。
礼乐崩坏,上行下效。
那些个娘娘侍卫,宫女外男早就视宫规如无物,前几日她甚至还无意间撞见个常去冷宫赌博的小公公和世家纨绔卿卿我我呢!
她瞄了眼刘公公鬓边白发,哎,还是不告诉他了。
吃完琵琶她就要走,刘公公知道她没把自己说的话放在心上,忍不住又碎嘴:“藩王们在属地嚣张惯了,你若是受了委屈就且忍忍,实在不行就躲到皇城最西北角的冷宫去……那儿有我给自己留的退路,记住了?”
钟袖摆手去了云来酒楼。
她抱着果酒上下打量捯饬得爹妈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