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气萦绕的殿内,皇帝躺在脚踏上沉沉睡去,侍寝的嫔妃俯卧在龙床边,面颊上的青紫淤痕触目惊心。
却比不上她的哭声惊心动魄。
“不愿侍寝?”冷澈声音响起,宋枝哭声一顿。
楼镜跨过地上纷乱的碎片走近。
宋枝抬头看面前矜贵清雅的男子,再低头看衣冠不整的自己,自惭形秽地打了个哭嗝。
缓过劲儿,她指着楼镜胸前的补子:“你是这儿管事的公公?呜哇…你是来处死我的么?”
楼镜站在香龛边,姿态放松,垂目看她。
宋枝抱住膝盖,眼泪奔涌:“呜呜呜…我不是故意踢他的,可是他撕我衣服,还打我!”
楼镜挑眉:“教养嬷嬷没教过你们侍寝的规矩?”
“教的不是这样的……嗝!”
“所以你对陛下动手?”
脚底踹人的痛感还在,宋枝缩了缩脚:“没动手…”
平安没憋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楼镜冷眼扫过去,平安转过身面朝殿外。
“你回去吧。”楼镜给香龛里换上新香,凉声开口。
宋枝有些呆:“啊…那,那他……”
“你今日不曾来过。”
宋枝愣怔片刻,连忙把自己散落的衣裳抓在怀里,拼命点头:“是是是,我记住了!记住了!”
临走又小心翼翼地跟楼镜打听:“公公,您在这儿见过一个叫钟袖的么?”
楼镜挑眉。
“她,她也不会伺候人!嗝…如果…如果公公看见她,能不能也别让她侍寝啊?”
皇上太可怕了,她只是气得踹了一脚,钟袖说不定会给他一刀!
楼镜此刻才认真打量她。
身材圆润,眼肿如桃,声如破钟。
果然如那小崽子所言,只要平南郡节度使脑子没被驴踢,都不会选这么个进宫。
今夜本就是他安排的试探,但他没想到特意准备的香料还没燃尽,皇帝就被她踹昏过去。
“宫女做不做?”楼镜问。
宋枝跟不上他的节奏,茫茫然:“啊?”
“你不是问钟袖么?咱家便让你跟她作伴去。”
怎么听着是让她陪钟袖去死?
但这样好看的公公,一定不会做这种事,所以他是真的要安排自己和钟袖一起在宫中当差!
在楼镜清淡的目光下,宋枝摸了块桌上的栗子酥塞嘴里。
甜的,不是做梦!
“呜呜呜…公公你人太好了!去去去!我去!”
楼镜眉头蹙起:“退下吧。”
宋枝恭敬地给她行了个礼,脚步仓皇地往外走,路过平安的时候停下来,又屈膝行了个礼,送上个感激的笑。
只是配上她那张面目全非的脸,多少有些骇人!
平安:“……”
宫外,云来酒楼雅间。
掌柜的亲自给钟袖斟茶,桌子上还放着一个未打开的荷包。
钟袖将茶杯放在手边没动:“掌柜的,您有什么事儿直说吧。”
掌柜的一双精明的眼睛眯起,荷包推到钟袖面前:”前段时间多亏姑娘的法子,我这酒楼才能客似云来,这是给姑娘的谢仪。”
钟袖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打开荷包,三十两银!
“您太客气了!”钟袖也学他的模样笑眯了眼,顺道说她出宫的打算:“第二波消息也该放出去了。”
掌柜有些踟蹰:“这种消息一次还行,再来一次小店可经不起大人们的怒火……”
钟袖把怀里一个小匣子拿出来:“这次有真东西!”
两人一番讨论后,钟袖揣着热乎的荷包先出了雅间。
数日后。
钟袖目瞪口呆地看着寝房里正在收拾床铺的宋枝:“你怎么在这儿?”
宋枝哇地一声哭出来,抱住钟袖不撒手。
等她哭累了,钟袖递碗水过去:“说吧。”
宋枝哭哭啼啼地把自己去侍寝的惊险过程跟她说了:“你不知道,我当时都快吓死了!还好那个公公心善,我回去以后也没被管事姑姑责罚,还给了药擦脸。”
钟袖默了会儿,有些无语地看她:“你连他是谁都不知道,就敢向他求助?”
宋枝哭唧唧辩解:“那样俊美雅致的人能坏到哪里去……”
钟袖:“你分辨好坏是看脸?”
幸好那是楼掌印,换个人说不定被她连累死。
宋枝代替了岳夕颜留在市买司,苗公公显然对她还有印象,亲自给她安排了食材采买检查的活计,算是全了之前的相助之恩。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钟袖都再没听到过岳夕颜的消息。
不过在这期间,京城发生了一件隐秘的大事。